心灵之舞 作者不详 - 草稿

在青藏高原漫天风雪的季节里,�我和薇同时走进了军区演出队,薇是湖南人,皮肤白皙,圆脸,大大的眼睛,虽然刚入伍的新兵对一切都显得生疏和拘谨,但对舞蹈同样的痴迷和热爱,�使我们都非常的刻苦和努力。在其它队员偷偷溜出室外,欢呼雀跃于万里雪野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坚持着压腿塌腰的基本功练习,扎实的苦练使们在日后的演出中脱颖而出。

在我们演出队的外面是座大山的断壁,壁很陡,斑驳陆离,下面却很平滑,像座天然的操场,每到夏季演出队的战士都喜欢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到那去练功,西藏的天瓦蓝瓦蓝的,纤尘不然,白云低低的悬浮着,伸手就可以抓到似的,景色很美。我和薇也常到那去练功,有时候因为一个舞蹈动作,我们争论说自己的动作才更符合美学中形式美的标准,因为争不出个高低胜负,薇说急了就追跑过来,远远的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神中好像也飘出些说不清的东西来。


  日复一日,我们不知疲倦的在一起,排练、编舞。�渐渐的,我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源于对方,�那深沉而执著的爱恋。一次夏季野营,薇找到了一枚贝壳化石,�她把它送给了我。看着这美丽的化石,我被深深的震憾了。�薇说:亿万年过去了,沧海桑田的变迁已经使一切不复存在,�而贝壳却以化石的方式永生,它依然在怀念那久远时空烟波浩淼的海洋呵。�望着薇满怀深情的眼神,我暗自发誓,将用一生的感情作为礼物来回赠她。


  部队纪律很严。我们不能,�也无法向对方表白那个字眼,我们拥有的是一份如高原之雪一样晶莹的情感。它的纯洁无暇,�用任何字眼都会使它悄然退色。这种感情只有在舞曲抑扬转变时,�通过各自的双眼才能读的出来。感情交流表现在舞蹈的演绎中,�是更加投入而传神的艺术塑造,我们的演出常常赢得最热烈的掌声。


  当兵的第三个年头,我收到以前艺校同学的来信,�信中说他们开办了一个艺术团体,并怂恿我日后加盟。思前想后,我决定混过在部队的最后一年,退伍回乡和他们一同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有了这个想法,�我就不再那么卖力地去排练和演出了。看着薇疑惑的眼神,�我决定和她好好谈一谈。


  那天晚上,练功房只剩下我和薇两个,坐在把杆上,�我避着刺目的灯光,告诉了薇我的想法。�薇沉默不语,从练功的镜子中静静地看着我。最后,�她说:“队长曾说,你队里的骨干,不会让你退伍的”。�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回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哪还听得进那么多。�我望着薇幽深的眸子问她:“那到时候,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去?”。�薇没有再说一句话。那晚,我们在无法说服对方的状态下,默默地坐了很久。�在准备返回各自宿舍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在薇的脸上,�有大颗的泪珠正肆意流淌。


  那些日子里,我始终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整天忙着给那帮哥们写信,埋怨着驻地条件的恶劣,谈将来的美好打算。�其后的排练和演出中,以往所有激情已不复存在。每次与薇共舞,�我都深切地体会到她那无言却又深深的忧伤。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和薇同行的希望,�她已在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七一前夕,军区决定趁暑期,�派演出队去高原上的边防哨所慰问演出。我们出发了。到达新藏公路上的兵站,�我们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高原的寒冷和氧气不足,使我们一个个都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第二天,演出队要到一个海拔近5000米,�也是此行中地势最高的一站,一个小卡子上,给仅有的几名战士演出。�由于那儿环境的恶劣,舞蹈早被取消了,薇临时改唱一首歌曲。�我因身体不适而头欲裂,在十八医院两名医生的看护下难以成行。


  薇来看我了,她抚摸着我枕边的氧气袋,�黑亮的双目中充满了关切。她静静的注视着我,坐了一分就走了。�然而我怎么也没料到,这沉默不语的关心,竟成了生死离别的笙箫。�薇走了,象唐古拉山口飘远的白云,�就因为那不经意的一脚踏空而摔倒在地的小动作,在高原上却成了她舞蹈生命中的最后一跃,�随行的医生用尽了所有的氧气袋,也未能阻止薇生命之花的枯萎。�在场的每个人都默默地流着泪。在高原禁区里,�连人们表达痛苦的大声哭泣都被残酷地剥夺了。要知道,在海拔5000米以上,�有时一声纵情的放声大喊,都可能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以后几次的演出中,我执拗地违背了领导的意思,身背氧气袋,面对着嘴唇干裂,面色黑紫的战友,�不顾一切地完成了舞蹈中的大跳动作,下场后,当我倒伏于不可扼止的眩晕中时,�我看见薇的微笑了,很甜,也很美。没有人指责我。人人都看得出,�我是在用舞蹈之美的极至来表达对薇的深深怀念。�我想我今后再也跳不出这么美的舞蹈了,我挚爱的舞蹈已随薇年青的生命一样,�留在了那片广懋的净土上了。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每天都在队里的练功房中苦练着,�这次高原之行,使我终于悟透了薇不愿我离开部队的原因。�能为在艰苦条件下,默默奉献的战友,献上用爱凝聚的心灵之舞,�是多么崇高的荣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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