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酷的事实是——时间会把一切都带走。每当你认为自己抓住了一些东西,幻想可以永远留住它们、永远跟它们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总是不知不觉地就从你的手里溜走了——你身边的人、事、物就是这样来来去去的,你的童年、你的青春、你的美好的回忆也是这样一去不回的。你往往会在某个瞬间发觉——它们竟然在离自己远去,自己却无法拉住它们。
当然,这时候你并没有完全失去它们,你只是意识到了——自己将要失去它们。你已经看到了自己最终会失去它们这个结局,而你又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把自己慢慢往前推,一直推向最后的深渊。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预言家已经告诉了你,你还能活多久、你的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你的命运是怎么样的,但你又并不能改变这一切。
这时候,时间变成了一种令人可怕的东西,因为时间只能一直往未来的方向走——它不管未来是鲜花还是荆棘、是天堂还是地狱,它唯一的任务就是把人们都送到未来去。
每当一天过去的时候,表面上看,人们都比昨天多活了一天;但实际上,人们都比昨天少活了一天——因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你的生命不是在延长,而是在缩短——你在这个世界上能拥有的体验也是在不断减少。
月圆之夜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常见,毕竟农历的每个月都会有圆月。但如果你能算一下的话,你这一生能够看到的圆月很难超过1000次,更别说,并不是每个月你都有机会看到(比如天气原因)——你看一次就少一次。
当然,看圆月这种体验我们是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能看到的,毕竟日历展示得很明白,这些日子是确定的,我们可以预期它们。然而,生活中大多数的体验并不是我们能够预期的,我们不仅确定不了下一次是何时,也不知道哪一次就变成最后一次了。
事实上,生命中许多的最后一次都不是立刻被人意识到的,都是要等到很久过后,我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重来一次了,再也无法拥有曾经的那种体验了,这时候,我们才明白——之前的那一次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自己的这种体验在那时候就已经终结了。
比如某个地方你经常去,你认为自己随时都会去,只有当某一天你发现自己再也去不了了,你才明白,自己的上一次离开,实际上是永远告别了这个地方。同样地,也许你现在和某个人吃的一顿饭,就成了你和对方吃的最后一顿饭;你现在和某个人见的一次面,就成了你见对方的最后一次面;你现在还能看的东西、玩的游戏、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了、玩不成了、做不了了。
是的,生命中,那些曾经陪伴过我们、现在陪伴着我们、未来将陪伴我们的人、事、物,总是这样。我们永远无法和ta们一直在一起,我们终将失去ta们,因为时间终将带走ta们,就连我们自己的生命也会被带走。
但这并不是说——既然这些东西终将被带走,我们就任其被带走好了——不,我们反而要尽可能地留住它们,不然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没有。可是,我们实际上又并不能留住,我们终将一无所有;我们赤裸裸地来,也终将赤裸裸地离开。
也许,生命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学会拥有当下、活在当下、体验当下——除了当下,我们什么也拥有不了。正是因为当下这一刻并没有时间的延续性,我们才能每时每刻让自己注入鲜活的、体验的涌泉,让生命的河流日夜不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