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一如既往地散步,唯一不同的有两点,一是八点才出门——暮色褪去只剩繁星点点,二是妈妈从南京回到老家——于是欢声笑语更盛前日。
村中的天空总是与家里有些不同的,比如星星的能见度更高,比如出场自带轰隆声的飞机,又比如几里之外的人家放的灿烂烟花。
我喜欢那些随意而轻松地一抬头无论什么方向都能看见星星的日子。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城市里的北极星,是指引旅人会家的方向。
今晚月色朦胧柔美,让人不由自主地变身造梦者。
“ 从前有一个小朋友,有一天,她在书上学到了靠北极星寻找方向的方法,兴冲冲地央求爸爸妈妈带她出门露营,在星光下,她捧着那本绘本,像绘本上的小姑娘一样在飘带似的银河里兴致勃勃地“打捞”她的北极星,在远离茫茫人海的地方沉浸于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时隔多年,长大后的小朋友一个人走在夜晚的道路上时总喜欢抬头看星星,只是永远找不到七颗相连的北斗星,几颗小星的光芒总是微乎其微,甚至于在会发光的大风筝明晃晃的光晕里沉寂,她扯了扯风筝线,努力地带着风筝脱离那颗“无辜”被埋没光芒的小星,眼底的悲伤沉积着——在风筝发出刺眼的光下化为一汪泉水。当她收起风筝时,伸出手对着苍茫的夜空比划着,试图遮住那一点点的星光——而后又将手挪开,一点点的挪移。她在心底问自己:星星的光有时连它自己都照不亮,它如何能指明北极星?如何能指明我和你,指明未来的道路,指明我的诗和远方?月亮模糊地躲藏在了几朵云之下,纯白的朦胧光辉似乎在蕴酿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回到家里,从锁上的书柜里翻出那本已经很老很老开始泛黄,轻轻一碰就能掉页的儿童绘本,她重又翻起绘本,小心翼翼地阻止它掉页,那插画里的小女孩眼眸发亮藏着灿烂星河。她直接将绘本翻至最后一页:小女孩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她尽情躺在草地上,任星光温柔地洒落每一处,洒落在自己的条纹裙子上。“我找到北极星啦!我找到我的光啦!”“一直陪伴着我吧,我的北极星啊。”她忘却了工作一天的疲倦,开始继续模仿插画中的小女孩寻找北极星,假装自己找到了,她梦呓般的倒在沙发上恬淡平和地微笑着情不自禁地说出绘本上属于小女孩的话。
疲惫的她很快便陷入梦乡,梦里却是儿时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甜美童话:有明亮的星星,有迷路的小公主,七颗相连的北极星宛如璀璨夺目地七颗明珠,美丽又那么真实。”
我走在月光小径,脑袋里的小剧场一刻不停地上演着一幕幕成长故事,那个小朋友后来有没有再次通过北极星成功地奔赴她的远方呢?我希望是的,喜欢星星的孩子仍然一刻不停地在我的梦里追逐着——像是我观望着他们在长大,又像是他们永远停留在找到北极星的那一瞬,永远享受着寻找北极星带给他们的幸福,而在白驹过隙中只有我在马不停蹄地长大,一如既往地寻找星星。
诚然,如今的世界早已不需北极星来指明方向,不需月光来照亮前路。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不需太阳来温暖世界。而这世上也会有人一辈子为了生活为了所谓“眼前苟且”和“柴米油盐”从来都没有见过北极星……那样的话,我会为北极星感到悲哀,更为从未看过“夜晚的天空”的孩子惋惜。
城市里没有北极星,市中心更是没有机会看到烟火。然而在乡村,放烟花几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只要你想。果不其然,我一抬头,天空的一角展露出绽放的烟花,它收缩着,每一次几秒钟的黑暗都好像是在为下一次的绽放蓄势,而后一次又一次地震荡我的心。忽然想到羽肿的纯音乐“花火瞬夜”,击鼓一声声撞在心上,心随之砰砰跳动,好像此刻正在人山人海中和千万人一同看烟花,只是不知是哪一次最美的盛放牵动了内心藏在角落的情绪。
思念阵阵,孤独生生不息。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这是《百年孤独》中最令我心动的话。你说一个人走在路上欣赏远处的烟花时究竟是灿烂多一点,还是孤寂多一点?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喜欢烟花呢?喜欢它的盛大绚烂?还是喜欢它黑暗中为下一次能够狠狠灿烂一回而蓄力?亦或是享受它存在的瞬间所带来的百感交集之感?这个问题也是没有答案的,烟花好像生命,或者是,它是有生命的。我忽然想起了电影《人生大事》中莫三妹将父亲的骨灰做成了绚烂的烟花,将其燃放而后炸成了星星。可不就是生命吗?轻轻地来,轻轻地走,绚烂的盛放……烟花只会带来一瞬间的盛大和烂漫,它不属于我,不属于你,甚至也不属于那个曾经的一瞬间负责承载它的美丽的天空。
兜兜转转又绕了一圈回到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轰鸣,抬头一看差点要惊呼“是流星!快许愿!”结果被母亲告知是飞机…哦,我记起来了,外婆也跟我提到过,沙王村的附近坐落着飞机场,时不时可以看到才起飞十分钟离地面很近很近的飞机,飞机中是承载了很多人吗?是不是有人回乡有人离乡?有人要去旅行有人要去奔赴远方?如果是我坐在那架飞机上,或许也会有小孩子走在路上惊讶兴奋道,“快看!飞机耶!”
那我一定会很幸福,和现在走在路上远看飞机一样幸福,或许还要更幸福一点点。
写于2022.7.13(好久好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