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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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年了,我再也没有收到妈妈打给我的电话。我多么想再听到妈妈的电话铃声响起,多么想再听到妈妈喊我的名字,多么想听到妈妈的声音,多么想听到妈妈对我说:“下雨了,天凉,多穿几件衣服”、“开车不要打手机啊,妈妈挂电话了”“走路不要打手机啊,注意安全”……那个时候,妈妈常常给我打电话,有的时候我在开会,有的时候在跟朋友聊天,有的时候出差在外……我总是能找到很多很多的理由、很多很多的原因,然后跟妈妈说:妈妈我一会儿给您打回去。但是常常我就没有再打。其实,妈妈的每个电话我都录音了,我都在想,等我闲的时候好好听一听。妈妈现在离开了我,每每想起都要流泪,我再也没有妈妈打给我电话了,再也没有妈妈了。

今天是母亲节,以前一到母亲节,我就会买鲜花送给妈妈,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妈妈可以送花给她了。每到母亲节。我就去花店,买康乃馨,买水仙花,买最美最美最美的花儿送给妈妈。有一个妈妈,你可以给她送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给妈妈送花了。妈妈非常喜欢花,她在家里种满了鲜花,爸爸刚离开我们的那些年,妈妈种了十几盆爸爸最爱的君子兰花,每年的四月,都是君子兰花盛开的季节,阳台上、房间里,妈妈摆满了盛开的君子兰花,仿佛爸爸就在身边陪伴着我们。门口楼前的小花园里,妈妈种满了玫瑰花、牡丹花,还有每年十月就盛开的月季花。妈妈的世界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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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大年三十是妈妈的生日。今年的大年三十,我带着女儿去看妈妈爸爸,我买了一大捧的鲜花,放到冰冷的墓碑前。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因为以前每次给妈妈送花,都能看到妈妈的笑脸。妈妈的微笑那么慈祥、那么温暖,有妈妈在,我知道我就有家、我就有根。

记得小的时候,每天晚上,妈妈搂着我,哄我睡觉的时候,就给我讲童话故事,小红帽的故事、狼外婆的故事、白雪公主的故事等等,这些都是妈妈讲给我听的。妈妈还喜欢画画,喜欢绣花,她绣的花都是妈妈自己描画的花样,妈妈绣出来的金鱼活灵活现,透明的鱼尾和鱼鳍,在水中摇摆,就仿佛活的一样。我常常痴迷地趴在缝纫机旁边看妈妈绣花。有时候,妈妈给我的小裙子上会绣一朵小花,每当我穿上小裙子的时候,我就高兴地又蹦又跳,妈妈说我像个小疯子一样。我慢慢长大,妈妈就教我绣花。她给我一个很小的圆圆的花绷子,然后她画好了图样,对,是妈妈亲手画上去的花样。我记得有一回有一对鸳鸯,还有荷花。妈妈手把手一针一线教我绣花,她说,这些花鸟鱼虫,都是有生命的,你要把它们鲜活的生气绣出来。这些美丽的图案,就像一棵棵美丽的种子,种在了我幼小的心里。我从此也爱上了画画、爱上了写作。在我的童话故事里,一滴水也是一个生命,也是有智慧的;一个小小的石头也有它的生命。这些都是妈妈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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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长大了,每天早晨,爸爸带着我,还有哥哥姐姐一起去跑步,妈妈就在家里头给我们做早饭。我们跑一大圈,跑很远很远,大概有十多里路吧,跑完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有雪白的大馒头,摆在了小小的饭桌上。我每天早上都要吃两个大馒头,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很温暖、很幸福。我就在妈妈爸爸、哥哥姐姐的爱中长大了。

我小时候很乖,从来没有跟妈妈爸爸顶过嘴。因为妈妈爸爸从来也没有骂过我、责怪过我。我当然会犯错。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妈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8元钱,有一次,我在商店里面看到一双鞋很漂亮,要三块钱一双,我犹豫了好几天,终于向妈妈开口了。没想到,妈妈二话不说就掏出来三块钱,让我更加意外的是,她让我自己去买。那是我第一次自己拿着三元巨款去买喜欢的鞋。可能现在的很多孩子理解不了,三块钱,在1977年的时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是一笔巨款了。那时候,一毛钱能够买五块奶油糖,二毛钱就能够吃一碗羊肉泡馍,一块钱能够给我做一件花布小衣服。

我拿着妈妈给我的三块钱,兴高采烈地到了商店,我让售货员阿姨拿出鞋子,在脚上试穿,心里高兴极了,钱就放在我的小花布衣服右边浅浅的小兜里面。当我终于决定掏钱的时候,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四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当时身边有一个男人来来回回走着,一定是他偷走了我的钱。我当时吓蒙了,嚎啕大哭,我不敢回家,害怕妈妈骂我,虽然在那之前,妈妈从来没有骂过我,但是我还是不敢回家,害怕对妈妈说。

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我战战兢兢回到家,告诉妈妈钱丢了,妈妈,你们知道妈妈对我做了什么吗?妈妈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对我说,不仅没有骂我,妈妈又掏出了三块钱,让我去买我喜欢的新鞋子。那时候,我只是感激妈妈没有骂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妈妈的心胸,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比得上一个母亲包容自己心爱的孩子的心胸。

我是流着眼泪,飞快地跑出了家门,飞快地跑到了商店,拿起新鞋子,赶紧把钱交给售货员阿姨,飞快地跑回了家。

小时候,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无法忘怀,永记在心。那时候,我们楼口里面,从一层到四层,住了几十户人家,每天都是家长们在楼道里大声骂孩子的声音,还常常有打孩子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叫声,真的不绝于耳。我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三个,我们也从来没有和任何家庭,包括我们三个自己也从来没有吵架打闹过,爸爸妈妈给了我们最民主的爱,最宽松的成长环境,拥有这样的父母的爱,我们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

我渐渐长大了,长大以后可能就到了叛逆的年龄,有了叛逆的性格。然后有时候妈妈爸爸说我的时候,我也学会了顶嘴,有一次爸爸妈妈很伤心地对我说,你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等到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就会后悔的。

我很早就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我不听母亲话的时候,一定会有不寻常的倒霉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印象中,第一次发生在高中时代。有一天中午,妈妈说我了。因为我在学校爱参加学生会组织的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说,我每个月要负责办黑板报,学校有四个很大很大的黑板报,都是我在负责,另外,还有办校报,每个月要办一期,我是主编,不仅负责组稿、写稿,还负责美编,还有油印和发行,还有书法社、美术社的活动等等,课外活动都是我喜欢的,但是对我的学习影响很大。班主任老师找我谈了几次话,苦口婆心劝我少参加这些活动,多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老师见我不听,就找到了我的爸爸妈妈,让他们劝劝我,在学习上多用心,不要总去参加这些活动。这些活动对我的学习没有帮助的作用。妈妈的劝告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觉得这些都是好的事情,我是在给同学服务呢,我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说我呀?妈妈说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赌气说:如果我撞了南墙,就让我撞,我愿意,我不后悔。然后我生气地去上学了。我心里很不服气,我没有尝试过的,别人再说也没有用,我自己会用自己的体验来验证一件事情的好坏,这个过程和这个结果都是我自己可以承受的,也愿意去承受。

到现在,我还是这样的个性——把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看作一种有价值的体验,无怨无悔。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正在跑步,突然,一个跟头跌倒在地,然后人事不省。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旁边坐着三位好朋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害怕得哭了起来。

她们告诉我,我摔倒后,被同学扶了起来,然后我就要自己骑自行车回家。看我摇摇晃晃的样子,她们不放心,跟在我身后,结果我差一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于是她们送我回来了。

第二次发生在十年以后。

因为感情问题,我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心神恍惚地出门了,我当时就感到自己今天要倒霉。结果,几个小时以后,把自己新买不久的宝蓝色赛车(自行车)给丢了。我心里很难过。因为,爸爸刚刚去世不久,妈妈见我心情不好,就花了很大的价钱给我买了这辆赛车。那天,我真的后悔自己,不该跟妈妈发火。

后来,又有过几次,只要我对妈妈发火,老天就要惩罚我。

我所说的这一切绝不是危言耸听。母亲是最爱自己的孩子的,也是最了解孩子的。就像大地震发生之前,大地母亲是清楚的,她用了种种方式来向我们预示,想要告诉我们即将发生的一切,以引起我们的警觉。

我的妈妈就是这样的母亲。

其实,每一个母亲都是这样的母亲。

妈妈,我知道,您惦记着我,所以,每天给我打电话,每天都在提醒着我,提醒我,要有一双看世界的慧眼。

妈妈,您拥有一双能够看透世界的眼睛和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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