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晚上8点,我正在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孙老师,我们已经好久不在一起了,很想念你,回老家时一定打我电话,我请你喝酒。荣诗。” 荣诗是刘荣诗的自称。
刘荣诗是一年发一两次信息的朋友,发一两次会感动一两年。
其实我也经常想念他。
我大学毕业回到母校工作,几个月后,有一个校工每天给办公室送开水,他说认识我,我问他怎么认识我的,他说是比我低两届的校友。“你的照片在荣誉栏里贴着,直到我毕业。”他一边说,一边露出谦逊的笑容。
我以全县文科第一考上大学,于是就回母校做了场报告,报告的照片被放到宣传栏里,关于照片的事听同学说过,但晚几届的校友这样说,还是第一次听到。我说:“惭愧惭愧,浪得虚名。”他就收住笑容,说:“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他没有考上大学,回乡务农又绝无出路,于是给母校李校长写信,李校长垂怜,让他回母校来做个校工,同时希望他能继续复习,再参加高考。
其实校工已经很苦了,他又是一个认真的人,哪里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复习高考呢,于是就报了自学考试,辛苦地工作的同时,辛苦地学习。
于是我们经常一起讨论问题,品评文章,见解却经常不投机。
他喜欢练习书法,尤其喜欢写楷书,中规中矩,偏我又是一个最不耐心写楷书的人,所以一般情况是他写,我看。
他喜欢早起跑步。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说:“你明天来喊我。”于是第二天天乌黑他来喊我,比学生起床铃早一个小时。我们俩跑到操场上,竟然已经有几个学生在跑步了,我们每跑一圈,人就会多一点,五圈下来,已经是人影散乱了。回宿舍洗漱之后,起床铃响起来,校园一下子喧腾了起来。
跑了几天,我起不来了,因为我喜欢熬夜,早晨起床就晚,他是准时来喊,我便有点吃不消。过了不到一个月,已经是大冬天,他还是来喊,我就不起来了。下了雨雪,睡几天懒觉。雨雪之后,他再来喊,我说,不喊了,我不跑了。直到今天,我还是六点起床,但不会晨跑,不知道荣诗兄是不是还是天没亮的时候跑步。
后来我到南京工作。荣诗自学考试也全部通过,做了代课教师。代了几年,成为民办教师。民办了好多年,转不了正。民办教师组织上访,我接待过他们,也为他们找过人。后来,他们交了一万多块钱(应该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好多人借了几个人才凑齐),转了正。
在他转正后不久的某年春节,我回老家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荣诗娶了妻,生了子,成家立业,精神状况大好。
前几年,我去新阳中学做个讲座,荣诗坐车从魏圩赶来听,还带了儿子过来。中午喝了酒,满脸通红,微微发福。
之后没有见过,但经常会收到他的问候,心里总是亲切到像还在母校时一样一样的。
记得认识后不久,我问过他,既然认识我,为什么几个月后才说认识我呢?他说,他观察了我几个月,觉得我这个人可以做朋友才相认。
我说:“看一个人要几个月吗?”
他说:“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