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子了!太阳施展着他的热情,火辣辣的炙烤着土地。往远处看,路面上似乎都泛起了一层热浪。瞧!早上还娇滴滴含着绿意挂着露珠的麦子,到中午就金灿灿的一片了。奶奶戴着草帽,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说:“哎呀,真是一晌午熟了麦子了!”
说收就收,现在的人是最讲究效率的,太阳热头刚过,几台大型收割机就在麦地里轰隆隆开了起来。我家早就不大种地,仅有半亩麦子,只消几分钟工夫,一堆黄澄澄的麦粒就堆在了地头。
和爸爸一起把麦子装进车里,在地上剩下几粒,爸爸细细的用扫帚细细的拢到一起,捏进手心,倒进车里。爸爸是真的小气到连几粒麦子也不舍得扔掉?他在乎的也许并不是这几个麦粒能磨多少面粉,卖几分钱,毕竟一粒麦子就是一滴汗水。
爸爸一边收拾一边说:“这要是上二十年还是使镰刀割倒,扎成捆,用驴车晕倒场里晒,可苦了农民了。”爸爸只为科技的进步带来的便利感到高兴,而我却为再也看不到镰刀和麦穗在手中飞舞的古朴场景感到遗憾。科技像车轮一路走来,带来了很多也遗失了很多。
把车开到院子里,半亩麦子在水泥地上细细的摊开,金灿灿的一片,麦香就在太阳的烘焙下丝丝缕缕的逸开,萦在鼻尖,沁人心脾,总感觉比蒸熟的馒头香得多。
我捧起满满的一把金黄,就像举起一捧深山里清凉干裂的山泉,又让他在指缝间缓缓流失。我陶醉在与阳光和麦粒的肌肤相亲中,再也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赶快从指尖捏住几粒塞进嘴里,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土,想来人终要化为尘埃,又何必在意这些灰尘。麦粒硬硬的极难下咽,但麦香还在,无妨,只顾嚼着吧!
爸爸在一边细细的捡着杂在麦粒中的秸秆,对我说道:“我小的时候和你爷爷种了八亩麦子,光用驴车拉就得拉好几趟,这点麦子还不够让鸟吃了去的呢!”
我的脑海中删除一个早已离我而去的身影,爷爷。爷爷的时代没有化肥,没有收割机,只有裂口双手和汗水,那是真正人力与自然的抗争。爷爷面朝黄土,汗珠在土地上摔碎,在麦穗上盛开。爷爷弯着腰,却顶天立地;流着汗,却笑靥如花。
该回家了,我站起身来,腰颈微酸,像读久了书一般,抻抻懒腰。口中麦粒已嚼成口香糖模样,就像孩童粘知了用的面团。我闭上眼睛,再嗅一嗅空气中萦绕的麦香;在挥一挥手,向着这满地的金黄,告别。
只盼来年,我心悠悠,麦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