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儿想嫁就嫁呗!要是非要嫁过来呢,做个二房也可以。”夏儿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以掩饰一下内心的不安。
因为夏儿笃定了向子君就是她的夫君了,怎么忽然又出来了一个爱儿。
可是,刘芳听了就不高兴。心想:这向子君娶二房也轮不到爱儿呀,你同意,我还不干呢!这丫头咋胳膊肘往外拐呢撒!
刘芳就说:“你倒是说的轻巧!只怕到时候不依呢。”
“男人娶个三房四妾的也正常呢!我家爹爹就……”夏儿也是脱口而出,既说到这里就觉得失言了,赶紧打住,一连说了好几个“就,就……”笑着不吱声了。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刘芳听了心里一愣:“洪老伯夫妇就老两口嘛!这丫头咋这么说呢撒?”
刘芳就追问道:“就啥呀?难不成我们夏儿爹爹也是三妻四妾?”
夏儿不觉的就红了脸,喃喃低语:“说个玩话嘛!”心想:“岂止是三妻四妾呢!”
刘芳嗔怪道:“可不兴拿自己爹爹打比方昂!”
本来夏儿的身世刘芳就有疑惑,感觉洪老伯夫妇颇多神秘,这一听心里又有了几分猜疑。
夏儿也怕刘芳当真了,还想描补,看刘芳专心穿衣服呢,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半是撒娇半是讨好着说:“那还是依嫂子说的,今天不来的好昂!”说完嘻嘻笑着。
“昂!”刘芳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心思:这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嘛!
又一想:我对向子君也是殷勤备至,以至于都要以身相许了呢,那个没良心的竟然无动于衷。
刚才夏儿又说了娶爱儿给向子君做二房的话,虽是玩笑话儿,可见心里倒是有爱儿呢!
我一个青春妙龄的寡妇,也没说让我做个二房的话,连个玩笑话也没有。
也不是非要以身相许,也不是非要争着做个二房呢,可见自己在这两个人的心里就是个棒槌嘛!
刘芳越想越生气,心里一酸楚,脸上的表情就冷若冰霜,淡淡的又来了一句:“快起来吧!”
夏儿就乖乖的起来穿衣服了。
起床后,都梳洗了,程夫人给妮可儿疏了个垂鬟分肖双翅的公主辫儿,扎红头绳,十分活泼灵动,夏儿小时候就梳这种发型。
刘芳看了十分高兴,因夸赞道:“伯母真是好雅兴!”
程夫人又说:“两个娃娃该上学了。”刘芳笑着说:“西坡里公学里有些远,又要过干沟,来回的过河又踩列石又溜冰滴。西坡里的巷子里家家门口都卧着一条大黑狗,娃娃来回的路过,动不动就扑上来了。现在还小,我怕娃娃害怕呢!”
程夫人就说:“上学的时候就让华阳春他们接送一下。”
刘芳说:“老是麻烦他们心里过意不去撒!”程夫人说:“左邻右舍的这点事算个啥!”又差人叫来华阳春嘱咐了。
又说了“让柜上再拨一项用度。”等语,两个娃娃上学的事就这样说定了,刘芳自是感激不尽。
不一会儿,李氏就和爱儿姊妹几个亲自来了,刘芳和夏儿,还有她母亲,一家人一起到李氏家去了。
既到了李氏家,预备的水席吃过了。又上来了各式果盘和茶水,摆在炕桌上,封氏老太太和程夫人在上席坐了,两边厢乃是刘芳、夏儿和李氏妯娌姑嫂几个,本推和本子两个在地下招呼着。
程夫人都是初次见面,就颇有兴致地嘘寒问暖,拉家常聊天。
因约好的向子君初三来,今天都初六了也没有来,也不知战况如何,夏儿生怕她母亲生气,就处处察言观色,小心谨慎,也不敢提起向子君来朗家水的话儿。
今天到了李氏家,吃过饭也没有找爱儿姊妹玩耍,乖乖地依偎在母亲身边,一心一意陪着母亲,听大人们说话儿。
因向子君和夏儿的缘故,向子君又出征了,这个年沐王府牧场基地似乎也被战争的迷雾笼罩着,程夫人更是心事重重。
正月初三就得到清剿大军得胜班师的消息了,得胜乃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战利品多少的问题。
轻骑兵还要殿后警戒,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向子君做了蒿子川轻骑兵指挥使。因是新组建的一支骑兵武装,刚打完一仗还要善后,兵马粮草,军资装备,军营居所,以至于军令调度诸多事情,自是有万千头绪需要搭理。
一时半会哪能脱身。这几天只是苦了夏儿。
因此,对女儿也是百般爱抚。
夏儿看母亲高兴了,心下稍安。
吃过饭就开始唱戏了,李氏家这三间上房乃是丈二加的入深,九尺加的间口,双扇出山的大门窗。
炕上乃是上位,就封氏老太太和程夫人和众女眷坐了。
地下中堂前面布了一道屏风,也是幕布,大门敞开着,庄里来听戏的就在门台子和院子里,或坐或站,小孩子则屋里屋外的追逐嬉闹,来回穿梭。锣鼓伴奏就在屋子的另一面,戏子匠在最里面的帘帐里更衣上妆。
开场乃是朗氏家的曲目,乃本介生前根据东周列国传《萧氏弄玉》改编的《中秋月夜梦相逢》一折。
只听三声鼓点打过,屋里屋外顿时寂静了,紧跟着是渐快的一串儿抢板打起来了。
爱儿扮的是弄玉,改范儿办琴童。改范儿扭捏着小碎步引领,爱儿随后,姊妹俩踩着轻快的鼓点出场亮相了。一下子博了一个满堂彩,两人都是便服淡妆,青春丽质,楚楚动人。
鼓乐声住。姊妹俩行礼毕。爱儿微笑着给司鼓和琴师等人致意,其中司鼓是赵安昇,琴师朗本武,都是大哥级的辈分。
又是三声鼓点,爱儿开始念白:奴家弄玉,穆公小女是也!适逢中秋佳节,正是……,一声叫板,鼓乐声起。
爱儿唱道:
夜阑霜飞,华光如水,恰人间广寒,冰清玉洁。
熏香缭绕,萧声如烟,时天宇凤阙,星汉相望。
沙漏无影斗转星移。时空渺茫玉露含羞。
期间又是念白:自那日与君梦里相逢,君也言道:自开天辟地以来,历经几世几劫,只等奴家来到人间,缔结良缘。想鸿蒙宇宙,是那数不尽的寂寞光阴……正是……,又来叫板。
随唱道:
曾几何梦里相逢,梦醒时泪湿罗衾,君乃上界天人,奴家碧玉凡尘,相隔两世界。唯报君千万守候,奴愿化作相思鸟,与君共九天。
唱腔清越,曲调舒缓,鼓乐悠扬。
夏儿本对当地的戏曲不太入行,又加心里总是纠结着向子君在战场上的安危,一会儿又期盼何时才能来朗家水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只听了“曾几何梦里相逢”的句子,颇有感触,心想:得亏夜里梦见向子君了,否则,岂不是没有缘分,这样一想,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随专心听戏了。
又见爱儿扮相十分的靓丽,仙女下凡,这要是被向哥哥瞧见,还不爱死个人儿!心想还是芳儿嫂子想的周到,无意间就挽着刘芳,依偎在身上。
期间,赵安刚清唱了《下河东》和《李陵碑》,本武插科打诨了《拾玉镯》里的媒婆。
几出戏都是小精品。
压轴的乃是爱儿和改范儿姊妹出演的《表花儿》。
这也是爱儿最拿手的一处,一句“清风徐来……”拉开了唱腔,词藻华丽,雅俗共赏,姊妹俩小姐丫鬟一唱一和,一问一对,轻松欢快,诙谐风雅。
程夫人听罢戏,拉着爱儿的手,对封氏老太太说:“这丫头给我做干女儿吧!”
封氏老太太说:“不嫌弃就收了吧!”
李氏赶紧给爱儿使个眼色,爱儿跪下就要行礼,刘芳赶紧说:“等等,还有夏儿呢!”
夏儿笑眯眯地赶紧从炕上下来,和爱儿一起跪了,李氏赶紧又把改范儿也拉过来,说道:“还有我们老疙瘩妹子呢。”改范儿也扭捏着跪了,三个人一起给封氏老太太和程夫人行了大礼。
“这样就是姊妹了!”李氏笑着说:“换贴吧!”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夏儿和爱儿同年,夏儿大两个生月,就姐妹相称了。
李氏又要留饭,程夫人知道夏儿心里想着向子君呢,也是坐立不安的,就执意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