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时候

我开始回望过去,想起童年的很多事情,开始觉得很珍贵,开始觉得我这辈子那样的时光与心情再不会有了,也想到我的孩子,这一代人是永远不会经历我所经历的了,我想对他们而言不知道是幸运还是遗憾,我想,我是不是已经就此老去了。

今年我就要三十岁了,感觉自己竟然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自己想回头看看,结果看看过去千丝万缕,仿佛理不开的毛线球,缅怀所谓岁月啊青春啊都找不到一个入口。

我仿佛是一头扎进了名为过去的水流中,没过我的头顶,我却不知道该取哪一瓢烹茶忆旧。回忆嘛,都是经过加工的,记住的其实是一种感觉,除了好像贫穷使我经常窘迫,别的事好像都没有什么使我逃避的。

1988年出生的我,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我的家似乎从来和有钱没什么关系。从吃饭来说,基本上童年家里是很少吃肉的,只有过年才炸肉丸子、炸鱼之类的,有点好吃的。我那时候,特别喜欢吃母亲炖的鲅鱼,其实鱼肉是很少的,炖鱼的汤和掉下来的面皮也不舍得直接吃,拿个滚煎饼,厚厚的地瓜皮子煎饼蘸炖鱼的汤吃,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美味了,那时候我肯定没有十岁。

我人生最单纯而无忧无虑的岁月基本在我上初中前,初中,我开始懂事了,开始思考得多了,开始不单纯了,我很早就不单纯了,好在我一直善良。

家里孩子多,学生多,就穷一些,光靠父母种地收入确实少吧。1995年我上小学,还不是义务教育,每学期都要交学杂费,每次学校一说要交钱我总会在心里犯愁,因为钱很难要。只要一提交学费,母亲就会开始唠叨,就会开始诉说家里的难处,就会说“不交,家里哪有钱交”,我的心里就很着急,因为每次老师都会在班里点名,没交钱的学生得站起来,还得说为什么没交。我从一年级就在班里当班长,学习成绩第一,事事都是争第一,唯独交学费每次我都是倒数,我的心里很难过,即便如此我的母亲还常常数落我“学校里一叫交钱你就恣了”,我心里委屈得没法说。给我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是,五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一次让交五块钱,母亲又不肯给交,我在家里掉眼泪。母亲卖东西人家给了五元假币,母亲气的不得了放在电视机旁边花不出去,母亲突然很开心地让我拿去交学费,我心里知道不行可是母亲非让我拿着去我没有办法,拿去交给了老师,老师看了看说让我换一张,我拿回家哭着对我母亲说老师不要这张钱让换一张,母亲生气得说就这一张要就要不要不交了,我到了学校哭着求老师收下,不然我妈就不给我交了,老师说真的必须换一张,老师是笑着说的,我也知道真正在为难我的是自己的妈妈,然而我有什么办法呢?但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我妈妈再让我办这种事,我是坚决不会了,我丢不起这个人,也干不了欺骗别人的事。

记得那时,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很多黏黏的类似现在的不干胶那种可以揭开贴着的蓝色黄色的贴纸,学校里小朋友大约都没有见过,都想要,我说让他们拿书换,我的同学们竟然什么书都拿出来了,我竟然厚厚一本书就给他们四五个,班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拿书来换,好几麻袋书呢,贴纸才用去了一沓,真不知道那个贴纸有什么好的,他们可真是疯狂,天知道他们拿贴纸干啥去了,反正我不知道。

我这个人几乎没有侥幸心理,凡事求稳,因为在这事方面我有两次深刻的教训。一次是四年级左右,三姐在外地打工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心形玩具,透明的里面放了金粉和好多彩色圈圈飘在金粉水里,大家羡慕的不得了,但是只有和我关系好的才能看一看,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跑出教室,发现忘了带,但是我侥幸地想应该丢不了,结果第二天上学一摸果然丢了,我心疼了很久很久,于是我再也不敢侥幸了。还有一次,我和三姐去洛山拾柴火,经过山下的果园发现一只野兔流着血倒在果园外面,那时候打野兔的很多,很多人家里都有猎枪我们叫兔子枪,那时候谁家能吃到野兔肉简直太稀罕了,像我们根本就没有吃过,可是还要上山拾柴火,我和三姐决定下山再捡那只兔子,结果可想而知,我们后悔得要哭,由此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不要一时图轻快,错过机遇难再来,我至今觉得我们挺傻,而且此后,我基本没有犯过这种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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