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是靠武器取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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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末期,十五年间,秦军先后击败六国军队,实现了华夏历史上第一次大统一。这证明,秦军一定拥有极强的战斗力,不然又如何能够胜过数倍于己的六国军队。笼统的说,战争胜利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详细列举形成战斗力的要素,则包括士气、训练、装备、数量、组织能力、后勤、将领指挥等等。由此可见,单凭武器的优势,除非形成代差,不然不会对战争的结果 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那么,单纯从武器装备一项来说,秦军相比同时期的六国军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呢?

有些人持秦军武器落后说。这些人持的观点主要是从考古挖掘的结果出发,例举了无论燕、赵,以及其它国家的墓葬陪葬物品中,铁制武器、工具的比例远远大于秦国墓葬中的数量比例;另外古燕国墓葬中出土的少部分铁制武器的质量达到了很高的硬度水平(接近钢材)。就以上证据,这些人断言,铁制武器在六国的部分国家中已经得到了较大规模的使用,而同时期的秦军仍然是使用落后的青铜武器。

''当秦军以硬度60-80HB的青铜兵器为主,去面对关东六国铁兵器130HB以上硬度兵器为主的军队时,妥妥被秒呀“。

对这个问题应该怎么看呢?首先,还是从兵马俑出土的武器比例来说,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秦军在战国时期,以及大一统后的主要武器装备仍然是青铜。同时期六国军队中,铁制武器的数量是不是占到了相当大、以至于能够影响军队战斗力水平的范围?至今仍然没有确信的资料指明这一点。但凭借墓葬中存在着相当比例的铁器,仅能够表明战国时期武器中铁器的比例是很值得深入探索的环节,但不足以说明六国军队中也存在着相同比例的铁制军械。

从武器的材料来说,战国时期,一直到汉代,都是我国历史上由青铜向铁器过渡的时期,对于军备也是一样。甚至从考古发掘的结果来看,古代中国的铁器大规模应用于军事武器还要落后于农具。这一点在《中国古代金属冶炼和加工技术史》一书中提出了相应的证据和结论。

“及至战国中晚期,我国之生铁皆主要用在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器上,用于兵器者鲜。在欧洲则有些不同,其生铁技术在14世纪发明出来以后,主要是用于铸炮。即用于战争目的。大约到15世纪后期,生铁铸造才转成非战争的目的。看来,则与其未能及时找到一种克服生铁脆性的工艺是有一定关系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持铁制武器占优势的论点忽略了冶铁技术本身需要一个发展和提高过程的。古赫梯首先把铁器应用于军事,但它还是败给了使用青铜武器的古埃及;古罗马帝国也一直是铁制与青铜武器并用;更不用提,秦军一直以青铜武器为主的情况。这究竟是因为资源有限不能大规模冶炼铁器?还是有着其它原因?

我们都清楚,根据含碳量的多少,铁制品分为生铁、钢与熟铁。生铁硬而脆,不适合锻造加工;钢材需要较高的技术去除杂质,并且对含碳的比例要求严格;熟铁含碳很少,伸展性好,适合锻造;但同时熟铁又很软,硬度与铜差不多,远低于青铜。但是,古赫梯、古罗马和战国时期的绝大部分铁器的冶炼水准甚至达不到熟铁,或者铸铁的标准,冶金学给这类冶炼成的材料起名为块铁(海绵铁)。它是人类最初获得铁器的形式(除去极少数陨铁),它的产生条件并不特殊。第一,烧制陶器,比如黑陶的炉温常常能够达到摄氏1000度左右,在这个基础上设计冶炼炉,增加炉高和增大鼓风力度,很容易将炉温上升到可以冶炼铜矿的温度。由于很多铜矿往往伴生铁矿,古人在冶炼铜矿之后,对废渣进行研究,发现,进而掌握冶炼块铁的技术便顺理成章了。

但是,与现今我们普遍采用的高温炼铁技术不同,古人的冶炼炉达不到能够直接融化铁矿形成铁水的1500摄氏度以上的条件。当时,只能采取1000度左右炉温的低温冶炼技术。它的原理是将铁矿石使用碳还原的方法把矿石中的铁氧化物变回铁。由于没有铁融化成铁水这种“提纯”过程,低温冶炼出来的块铁无法将原先铁矿石内部无法氧化的杂质置换出来,即便是采取反复锻打的方式,也只能去除有限的杂质,而这些杂质往往极大影响块铁最终的质量。导致其越来越接近熟铁,很软,无法与青铜器具相提并论。

其次,块铁在冶炼上的成本很高。需要一炼一炉,即每炼完一炉,需要破坏炉体,才能够将块铁取出。冶炼炉在炼制下一炉块铁之前需要重新建造。同时,冶炼好的块铁还需要反复锻打,去除杂质并且成型,劳动生产率很低。所以,一直到人类发明了冶炼高炉,能够直接炼制出生铁。由于生铁硬度要高于青铜;生铁炼制过程经历了液态,渣铁分离,杂质极少;生铁出炉为铁水,可以使用铸造方式直接成型,生产率很高;高炉可以连续生产,反复使用。拥有这样明显的优势,铁制品才真正淘汰掉了青铜制品。

最后,从逻辑上提出一个反问。六国大规模使用铁器,而秦军使用落后的青铜武器仍然获得了胜利,那么为什么秦统一中国后,获得了铁矿资源和掌握冶铁技术的工匠,却仍然为军队大规模配装青铜武器呢?就秦一直以来实行的军国主义政策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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