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声明:本人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 花开时,我们分离
安详的小村庄中,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年轻到还不能让父母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雨水的季节里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鸽子经常略过这个小的有点无聊的村庄,只需几分钟便能俯瞰观赏完。太阳的光终于在傍晚时分露出一缕鲜艳霞光,金黄的油花菜园被满满的嫩黄覆盖着,悠扬的口琴音萦绕在油菜花之间,时而欢畅,时而婉转,女孩金色的短发微微卷起,在风和舞蹈之间招摇出曼妙的弧线。淡黄的裙摆在海蓝色的裙子上格外惊艳,她精致可爱的脸蛋上总是带着甜美的微笑,在琴声中柔美的舞动着身子,也许,这就是青春吧。女孩像是黑夜中的明媚,给那些在黑暗中茫然前进的灵魂点上一支明灯,如果你的心里恰好也住了一个明媚,那么一切困惑皆为浮尘,笃定成全了幸福。
男孩和女孩躺在盛开的油菜花园中,此刻这片小小的空地便是他们的天地,任何人不能打扰,任何人不能破坏。男孩会讲些让女孩脸红心跳的青春期笑话,女孩躲避着男孩的视线,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们也会嘻嘻打闹,不知说了说了什么,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起滚来,欢声笑语四溢在菜园的各个角落,粉黄色的蝴蝶也被他们吸引,它们挥动这翅膀从远处飞来,然后毫不停留的略过了这对恋人,毕竟当个蝴蝶电灯泡也是很不好意思吧。而白色的蝴蝶就要大方自在地多,他们低空盘旋着观察着男孩和女孩,男孩伸手想要抓住他们,被女孩制止了。草地边有一片湖水,几棵稀疏的杨柳把柳枝懒洋洋的泡在水里,女孩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用脚在清澈的湖水中划着水,男孩从后面搂着女孩纤细的身姿,他把头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看着女孩在水中荡起的水波,风从远方吹来,带来了整个春天的味道。
小镇上仅有的几个广播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在播送舒缓懒惰的音乐,取而代之的是前线现场的基本战况和敌人如何残忍如何无情,我军将士如何的勇猛如何舍己为人的救了老乡家的牛呀,猪呀。没多久后,就经常有受伤的军人来小村庄上休整,村民们都会拿出最好的食物和稀缺的药品招待他们,如果不是这些人,那些强盗早就闯入这里烧杀抢掠了吧。男孩在临时医院帮忙的时候,看见了女孩也在为痛苦的伤员擦拭这脸上焦灼的皮肤。“米亚,你怎么在这?”女孩对男孩甜甜的一笑轻声责怪道:瑞德你太不靠谱了,自己偷偷来野战医院帮忙,却不叫我!女孩说完就回去继续照顾伤员了。瑞德来不及回答只能自己嘟囔了句:我还不是怕有些激烈的场面吓到你。但是现在医院的人手确实紧缺,伤员越来越多,医护人员却迟迟没有得到上级的增员,理由是一线上比后方更加需要医生和药物。
战火还是烧到了家乡,男孩应征入伍了。女孩在得知消息时很是平静,她知道瑞德一直有一颗上战场的心,这个小村庄是困不住他的。他们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分别,女孩和男孩来到那片曾经嬉戏过的草地,他们躺在杨柳的树荫下,望着淡蓝的天空,彼此没有了言语,沉默使得水的波涛声更加清晰,风很轻,喃喃的低语着那些明媚的日子。男孩在杨柳的树干上刻下了他们两人的名字,他相信,如果这棵树不死,他们的爱情也纵然是生机勃勃,永不停息的吧。夕阳西下,血一样的霞光将两人的影子照的模糊而又朦胧,他们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水中的的微波荡漾的清晰明艳,女孩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奔涌而出...
今天天空上又下了一天的暴雨,雨异常的大,淹没了很多街道,人们出门都带上了脚套在路旁蹑手蹑脚,样子滑稽又可爱。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放晴,天空一碧如洗,清澈的空气中没有任何杂质,整个世界干净的像是从水中刚捞出来的,水汪汪的,几净明亮,一眼可以望到天际的尽头,鲜红的太阳俯瞰着整个世界。
黑色巨轮昂首挺立在陈旧的港口,来接新兵的战舰已经到来,舰长挺立在舰桥上,严肃深沉的望着一批批的新兵的加入,他的眼中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光芒,只不过总是一闪即逝。瑞德准备登船,却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米亚在夕阳中显得纤细可爱,白皙的脸蛋上抚上两朵红晕。他们在人群中拥抱着,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去往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他们被定格在了这个时刻,多希望就这样抱着,即使干涸了大海,即使坠落了星辰。面对面拥抱,谁也看不见谁眼中的泪水,他们总是把坚强的一面留给对方,把柔弱的一面向着自己,所以即使内心再脆弱的人,都能装出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的告别,没有那么的轰轰烈烈,难舍难分。女孩知道,男孩去追他的梦了,将来他会更加幸福,更加快乐。男孩知道,只有战胜那些可恨的敌人,才能给女孩一个美好安宁的未来,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一份安全。男孩放下了手,把一块精致的怀表塞在了女孩手中,他亲吻了女孩红润的面颊,这是他第一次吻女孩。他在米亚耳旁柔声道:一定要等到我回来。随即转身离开了,没有在回头,径直从栈桥走上甲板,融入了人群,似乎不留恋这里的一丝一毫,似乎刚刚根本没有人叫住他。女孩的心在此刻剧烈的跳动起来。也许,没有人知道,他是怕看见女孩眼中的泪水划过脸庞,再也转不过身,再也走不动路...
2 军营生活
瑞德看着紧罗密布训练的军队,自己也不由得严肃紧张起来,人总会被周围的气氛影响。
他们来这的第一天,凶悍的黑脸教官就给了他们这群新兵一个下马威,他站在一个小高台上,浑身结实的肌肉把黑色衬衫撑得紧紧的,厉声喝道:在战场上,永远不允许有懦夫和逃兵存在,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也不管你们由谁推荐来的,你们都要经受这里最艰苦的训练并且通过所有的考核,这里不需要具有独特个性的人,要的只有服从命令的钢铁战士,如果你们觉得自己不能适应,现在就可以退出,这样比以后被踢出部队要好看的多,你们每个人在我这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大黑脸骄傲的从每个人头上扫过。新兵们听完都低着头,战战兢兢,不论教官的话他们听进去多少,他们已经明白了这是个不好惹的硬刺头,以后还得谨慎的点。
没有人会一开始就退出将自己懦弱的心展现在他人面前,他们会坚持到底,直到自己快被磨灭的那一刻。黑脸又大声喝问了一遍是否有人退出,队伍中依然鸦雀无声,静的只剩下风声和黑脸粗重的喘气声。瑞德在人群中低着头,他没必要突然站出来说出一通让黑脸哑口无言的言论,他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但这个大黑脸的态度着实让他感到不适。瑞德和大家一起对着黑脸低着头,倒像是黑脸突然意外身亡,战友们对着他的小盒子默哀呢。
军队生活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高强度的训练与严格的考核另瑞德身心俱疲,他们唯一的发泄放松的方式就是在私下调侃鄙夷教官的冷血无情,完全把人当成牲口练啊,这样不会死在战场上,反而会先死在这,说这话的是一个有着一头卷卷黄毛的小子,闪亮的眼睛配在他锐利的脸庞上还算帅气,他的眼珠转的很快,似乎总有思考不完的问题。小黄毛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对世界的不满和对教官的厌恶。
大家在一起熟络之后,瑞德知道了他叫莱西,是他叔伯对征兵的考官一番苦求才把他弄进来的。可是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上战场的料,他总是露出无奈的表情说,别人上前线是为了杀敌人,我上战场第一件事是想如何保命,我家老头子根本就不懂我。瑞德靠在莱西的床头,听着他永远吐不完的抱怨和他各式各样的理想。他是这个宿舍最能吹的话痨,往往直到深夜,隔壁训练场的军犬都不再闹腾他才安静下来。瑞德好奇的问:你以前最想做什么职业?莱西一听喜笑颜开:我最喜欢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呢,从小理科就不好,文科上倒是有一手的,也只能在文科上努努力了,文科中最好最好的职业当然是作家了,我想当一位可以拿诺贝尔文学奖的大文豪,到时候,你可以帮我宣传和出版,我聘用你做我的编辑,我得大奖可就有你一份功劳。瑞德听完笑着说,万幸万幸,将来还得靠您这位大文豪接济接济呢。莱西眉飞色舞的继续吹着他曾经撩过的姑娘和干过的英雄事迹,时间渐渐进入深夜,旁边的狗子不在吠叫了,月光洒在寂静的宿舍楼上,明暗交错,幻影迷离,它用柔美朴素的色彩,把这个白日像教堂一样庄严的欧式建筑装饰的温柔可爱,而此时陪伴它的也只有晚风的轻吟与某个宿舍内的悄悄低语。
瑞德听完了莱西的宏大理想以及他未来20年的生涯规划,就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躺着。他觉得莱西或许活的很开心,无论外在条件多么艰苦,他总能把心中的苦痛毫无保留并且生动形象的倾诉出来,还能运用各种名人名言举例验证。瑞德曾经在某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如果你还能把痛苦说出来,那你就还没经历过真正的苦难。莱西总能把他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摧枯拉朽的拔出心脏,而瑞德却没有这样的能力,有些事也只能默默埋在心里。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瑞德昏昏沉沉的渐渐睡去了,白日里的疲惫感在晚上的吹牛和倾吐心声之后也有了很好的缓解,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迷迷糊糊之间,瑞德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像是易拉罐掉在地上弹跳的声音。这点声音还不足以让他疲惫的身躯从梦乡回到现实中。接着他渐渐感觉不能呼吸了,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鼻子,然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的血液和氧气不能再输送到大脑,他拼命的将手抓向空中,却抓了个空,无助感和恐惧感仅仅包裹在他的四周。瑞德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3 推心置腹
昨天突然起来的紧急拉练把瑞德整的疲惫不堪,在家里如果谁敢如此无理的吵醒他,他定会把那人剁成肉酱然后祭拜上帝的。可这里是部队,一切以服从命令为最高宗旨,你只需和别人做着一样的事就行,就像那位黑脸教官说的,这里不需要有个性的人,要的只有服从铁律的战士。在这样体制化的规定下,瑞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深夜莫名奇妙差点被烟雾弹呛死,半夜就起来紧急拉练,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该死的领队的才让大家去吃早饭。
莱西坐在瑞德的对面,嘴里塞满了黄油面包,还顺手拿走了瑞德盘中的小鸡腿,他得知瑞德不爱吃鸡腿时欣喜若狂,也正是那时起他们成了朋友,瑞德望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家伙,开始怀疑这个黄毛是不是贪吃他的鸡腿才接近他的。莱西感觉自己被瑞恩盯着了,浑身的不自在,捣蒜般的嘴巴戛然而止,他缓缓抬头看向瑞德,礼貌性的问了句:“你怎么不吃?”
“都被你吃了我吃什么?”瑞德答道
“喂喂喂,讲理啊,是你说你不喜欢吃鸡腿的我才吃的,而且我拿的时候你也默许了!”
瑞德无奈的低头笑笑,把头偏向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高高的黑色围墙,围墙上镶着精致雕刻,象征着它高贵且不可撼动的绝对地位。
莱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面这个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家伙,目光如扫描仪般把瑞德从里到外全方位的检测了一遍。
“最近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感觉你的身体在这里,灵魂早不知道飘到哪里野去了”。莱西低头沉思了下,接着抬头轻笑说:想家乡的那个女孩了?
瑞德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莱西一脸坏笑,他能确定自己从来没跟这小子说过米亚的任何事,因为这样做除了加深自己对米亚的想念一无是处,还是不能相见的想念。与其这样欲求不满,不如不想,先把眼前的事做好。瑞德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也只有这样能让他暂时无牵无挂的投入眼下的魔鬼训练。瑞德将他的惊讶从心头压了下去,故作平静的试探道:“你知道那个女孩?”
莱西将身子正了正,做出一副评论家的腔调“像你这样相貌不赖,内心闷骚,外表却总能装出一副稳重深沉的样子,一看就是把妞的高手,没有女朋友才奇怪吧?最近又总是莫名其妙的寡言少语,部队里没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冷漠的人分心,除了训练就是训练,那无非就是思念心中的那个人喽。”
评论家发表完演讲,看向他唯一的观众,瑞德不知何时已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眼神中甚至有一缕崇拜一闪而过。瑞德确实低估了这个摸不透的黄毛,他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什么脑子,但是莱西的洞察力令他惊叹不已,对于自己这种平时表情都很少的人,他居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信息,还能道貌岸然的说的头头是道。也难怪他的理想是当作家,以前瑞德一直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有几分作家的潜质。
瑞德觉的莱西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他决定和莱西聊些除了那些啤酒和女人以外的话题。
“我不喜欢军队里这样绝对体制化的训练,体制化的服从命令,体制化的做着任何事,甚至可以说厌恶。”
莱西无奈的说到:“没参军之前你觉得这里很有趣,进入军营之后,你会痛恨你之前做的愚蠢决定,但是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它,最终你会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它。包括你所说的体制化也一样。”
瑞德惊讶的表情又夸张了一点,疑惑地问:“你从哪得到的这些至理名言的?”
“我父亲那”瑞德平静的说。
“那他一定是个英雄。”
“是的,他在战场上为了救一个通讯兵牺牲之后,就一直被戴着英雄的头衔。可是,这句话是他活着的时候对我说的。”
瑞德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莱西还从来跟他讲过这件事。两人相视无言,气氛有点尴尬,但沉默总比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好。
“回到正题,牺牲个人的自由去习惯整体的规则,每个个体都需付出巨大的代价,没有人说的清是对是错,至于值不值得,只有自己心里知道了。”
尖锐的集结哨突然响起,回荡在此时只有寥寥数人的食堂里。莱西望着瑞德附着一丝落寞的背影,眼中浮动着复杂的目光,接着又把视线缓缓的转移到了那道高耸的黑墙,自言自语的说道:心上住着一个自由,又何必来这种地方受苦呢,但是,世界上没有一个牢笼,能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
时光总在不留意时候飞速流逝着,转眼间艰苦的训练已经到达了尾声。这些刚出训练营的人将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执行不同的任务。瑞德因为各项考核成绩不错,被挑选为战斗机飞行员,这是个令人骄傲的兵种,无论你在哪和别人说起这个职业,他们的嘴巴都会惊讶的像鸡蛋那么大。莱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平时的训练靠的就是浑水摸鱼,到了要拿出真本事的时候就露了马脚。他本来向上级申请当战地记者或者打字员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直接了当的扔出两个字:不行!上级不可能浪费一个经受过训练的人,即使他们并不出色。
4 事无绝对
莱西被分配到了坦克连队上,草地上数十辆深灰色的坦克整整齐齐的停成一排,威严四射。出来迎接莱西的是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他额头上的皱纹彰显着他经过岁月洗礼的痕迹。男人看着手中的名单,又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问道:“莱西?”莱西使劲的点点头,男人做了个跟他走的手势,接着就转身离去,莱西迅速紧紧跟上。
莱西跟着男人来到一辆坦克边上,坦克附近的两个人忙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察觉有新成员的加入。男人拍拍手,把大家都聚集了过来,首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德克,是这个坦克小队的队长,他们都叫我德队。”德队将目光瞟向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在他臃肿的衣服下藏着的不知道是肌肉还是脂肪,德克见这家伙根本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略带无奈对莱西说:“他是我们的主炮手托里,虽然脾气有点怪,但炮弹打的很准,我们的好几次胜利都有他莫大的功劳。”莱西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对托里悻悻的点了点头,以示友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莱西心想这厮以前一定是个屠夫,至少是个卖牛肉的,不知怎么的混到了这里。一个个头不高但身体结实的的人走上前来,伸出手掌微笑道:我是莫迪,是坦克队伍里的驾驶员,欢迎你。莱西赶紧将手掌迎合上去,和他郑重的握了手。
队长坐在莱西身边,看着莱西问道:“你是自愿加入坦克连队的吗?”
“不是,我本来申请了当战地记者和打字员,但是上级不同意,我就被分到这边来了。”
“打字员?”队长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唯唯诺诺的大男孩,眉头微微促起:“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不会要你这样的队员,但是现在缺人手,你只能跟着我们了。”
莱西点点头,没有在说话,他蜷缩在角落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的眼睛里有自由的鸟儿飞过,只是少了些炙热的光芒。
坦克小队晚上接到上级的命令,立刻动身前往远方的南面战场支援盟军,为了隐蔽性各小队分散行动,以免暴露目标,莱西还没来得及适应这里的新环境就得匆匆上路了。
进入异国领土第三天,莱西被铁壳子震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这是他加入装甲师的第15天,他仍然是个菜鸟,他现在恨透了那个把他分配到这里的人,心里不断的咒骂这个不开眼的家伙。
好在途中小队没有遭遇敌人的袭击,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这次行进的路比想象中要长很多,坦克组出发时配发的食物早已消耗殆尽,他们的耽误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能吃的东西,不然他们还没抵达战场就先饿死在半路上了,更别提支援了,莱西想着觉得这样死的实在太憋屈,没有人会记住自己这个英雄战士,那不就白死了吗。
小队来到一个破旧的二层小楼,窗户被木板紧紧定死,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大门却明目张胆的大敞着,莱西感到一丝不详的气息,队长也感觉到不太对劲,示意大家慢慢潜入,保持警惕。莱西一行人轻声轻脚的走进了小楼,底楼的灰尘积的很厚,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主炮手托里迅速的将底楼搜刮了一遍,果不其然一无所获。正当所有人以为要失望而归的时候,楼上突然传出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来回走动的轻微脚步声,四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二楼的房间,德队做了个去二楼侦查的手势。四人贴着墙壁,蹑手蹑脚的来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木门紧锁,莱西确定那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行人分开站成两队在门口蹲下,悄悄监听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求一点吃的和一些药品,我的家被炮弹炸毁了,所有能用的都被那帮强人抢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吃的你拿走吧,拿走吧,但是这些药...,你也看到了,我的老伴她真的快不行了,这些药物连给她服用都不足够,我只想让她多活几天。”老人声音满是恳求的语气,甚至带着哭腔。
“那就对不起了!”中年男人沙哑的音色中掺杂着凶狠的杀意,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房间里的声音莱西听的一清二楚,他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迅疾转身后退两步,一个冲刺把门踹开,门缝中的灰尘弥漫到房间中,在那灰蒙蒙的短短几秒之中,莱西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他锁定了目标,从后面将那人狠狠的扑在了地板上,此时一声爆裂巨响,中年男人的霰弹枪走火,好在没有击中任何人,把窗户的玻璃打的稀碎,队长冲上前一脚把枪踢到了角落里。没有人知道莱西此刻为何会爆发的出如此巨大的力量,他将男人翻正,在他丑陋的嘴脸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两拳,,德队站在一旁背过身去,佯装什么都没看见,他确实无法容忍这种连老人都抢劫的畜生。被打的地方迅速发紫,莱西的眼里满是暴怒,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这个王八蛋,连老太太的这点东西都不放过,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垃圾东西,王八蛋狗东西!
莱西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楼内,他把脑中所有的贬义词都拿来形容了这个抢劫犯,他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拍打着他,怒的像个疯子,骂的像个孩童。他从小就想当正义的朋友,他从心底厌恶这种以强欺弱的事。以前遇到这种事,无论当事人他认不认识,他都会不计后果的去帮别人打上一架。他的母亲多次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总是惹是生非,母亲越这么说,他越觉得自己正义凛然,一身正气。
莱西正紧紧揪着那人的衣领,他正准备用拳头让这个强盗好好反省自己错误,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貌,瘦黄的面颊上颧骨高高的凸起,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脸流出了一条细细的血迹,男子突然愤怒的抓住莱西的手臂,带着哭腔的喊道:炮弹把我的整个家摧毁了,他们抢走了所有能用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孩子现在得了严重的哮喘,他现在非常需要药物,可能已经活不过这个月,可是医院已经全部关门了,我别无选择!莱西看到他的泪水在眼眶中翻涌着,他突然转悲为怒,狠狠地抓住了莱西的衣领怒吼道“:都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杀人狂,把战火带到了这里,导致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那么多苟活下来的人无家可归,你们死了,会有人给你们收尸,会给你建个漂亮庄重的墓碑,会给你们英雄的地位,会给你们的父母和妻儿送去一大笔抚恤金,而我们呢?死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关心!甚至没人记得我们的名字,你们这些衣冠楚楚冷血兽类能体会我们这些无辜者的悲痛吗,能吗?!”他愤怒的使用全身力气把莱西推向了身后的书架,莱西重重的撞了上去,书围着莱西掉了一地,其中的一本封面被风吹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清晰的笔记:上帝的惩罚终会降临!
这个大男孩楞在了地上,此刻他暴怒的情绪全无踪影,他的世界观似乎发生微妙的变化。曾经他以为坏人就该死,看到强盗就该狠狠地揍他一顿,看到穷凶极恶的敌人就该杀死他。可是这个中年男人的一席话,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苦衷,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即使他们是强盗或者杀人犯,那些人的想法很可能是与其在绝境中无声无息的自取灭亡,不如拿出勇气与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殊死一搏,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知道曾经拼了命的挣扎过!
5 温暖小家
炮手托里将莱西拉了起来,此刻的莱西仍然处于双目放空的状态。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他们必须得赶紧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才能继续行进。现在老人的家已经被弄得一团糟,老头子也在刚刚的恐吓中受到惊吓,抱着床上的老伴默默流泪,德队望着这两位无助的老人很是无奈,今天在这歇脚是不可能了,他们不能在打扰这对老夫妇了。
德克的目光重新投向中年男人,他把男人从地上扶起,递上了根香烟,男人摆摆手没有接受他的香烟。队长收回了烟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星光如远方的灯塔微弱的闪息着,男人也懂了队长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灰,四人便跟着中年人去往了他的住所。
途中,我们知道了中年男人名叫安德鲁,他曾经是个在城里小有名气的律师,直到城市沦陷之后,他也就失业了,因为没有人再需要这虚弱无力的法律。弱肉强食已成为新的法则。
夜渐渐的深了,我们跟着男人来到了一个正面有几个大窟窿的办公楼,好在都用木板钉实,一般的风吹日晒还是没问题的。打开大门,里面很暗,硕大的房间只有一盏蜡烛灯在桌上抵御着黑暗。安德鲁走向更里面的房间,冲出来的小女孩抱住了他的大腿,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爸爸我怕,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屋里好黑,你陪着我好不好?说话间眼泪已翻涌出眼眶,划过了小女孩天真而又苍白的面颊,然后是止不住的咳嗽,男人蹲下来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后背说道:对不起,小安娜,爸爸这次没能找到吃的和药。他将头轻轻的埋在女孩的肩膀上,低着头,我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哽咽,我想,他肯定一直在扮演着一个坚强的角色,直到他发现自己再也保护不了小安娜,他也不愿让女儿看见自己的无能和这个令人绝望的冰冷世界。莱西将全队最后的两块饼干和一个罐头给了这个悲惨但是温暖的小家庭,托里则不屑的看着莱西,像是一种看动物的眼神:“你刚刚可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骂他是禽兽滚蛋魔鬼,现在怎么又要帮他?”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我在为我犯的错赎罪。”
炮手硕大的脑袋思考了半天,始终没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的脑子最合适的地方还是瞄准射击,干掉敌人。
莱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在坦克里的这几天他的骨头都被震得松软了,他感觉整个人随时会垮成一滩泥,安德鲁带他走上二楼,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秋千,秋千使用废弃的木料和结实麻绳搭建而成,绳子两侧还绑上了两束叫不出名字的紫色花儿,在这个光线昏暗的楼内尤为靓丽动人,虽然外形朴素,但是从精致的细节处能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做的。旁边还有跳房子的网格线,手工做的摇晃木马等等小朋友的玩具,墙上贴着五颜六色的小朋友的画,莱西扫了一遍,画上有蓝色的大海,有红色的天空,还有青翠的树林,似乎你透过这些简单明艳的小窗户就能看到世界各地的风景。这里更像是一个和平时期的小型游乐场,莱西曾经多希望能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哪怕能玩上一天,他也心满意足了。
莱西脸上满是惊叹的表情:“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安德鲁委婉道。
“这可是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天堂,可是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玩过!在这样的环境中,你还能做出这么多精巧的小玩具,真不容易。”莱西感叹道。
“该死的战争已经带给我和安娜够多的苦难了,我只想把这里变得更像家一点,让安娜在我身边过得开心一点,不用整天担惊受怕,胡思乱想。”
“你是个好父亲,你们被迫待在这样的战乱地区真是太不辛了。”莱西惋惜的说道。
“现实再残酷,生活还得继续。”安德鲁微笑道。
莱西冲安德鲁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到了自己房间,沉重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毯上,疲惫使他很快的入睡了,此刻他睡得很香,很安心。
在和安德鲁的交谈中我们得知了这附近有一伙黑商,他们有着相当多的资源,当然他们不是人道救援组织,不会把这些战争中极其珍贵的食物和药品送到你的手上。
队长来到与黑商交易的地方,他选了叠起来足有半人高的罐头和一些猪肉,他在琳琅满目的药品中精心挑选出可以有效治疗或者缓解哮喘的药物,队长不得不惊叹这些黑商的库存资产,要知道就连军方的前线部队也经常因缺乏药物、医疗设施和食物补给而不得不退下战场或者延缓任务,但是在战乱中这些人竟然能聚集如此之多的珍贵物资,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也许这些都是沾过人血才被拿出来高价售卖的,但这些都不是他现在应该关心的了。
德克坐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坐着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礼服的家伙,溜光水滑的头发被梳的可以反光,下吧上的一小撮胡子让他看起来更符合绅士的形象,显然他是这里的老板。如此雍容华贵的装束与这里破旧的楼房格格不入,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子和钻石出来玩弄显摆。队长掏出几张大额钞票摆在桌上,这些是他三个月前的发的军饷,下一次要等他完成此次任务活着回去才能拿到。
黑商老板看着桌上的几张纸钞,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他伸出手臂把队长面前的大罐小罐通通揽了回去,然后从中拿出了两个罐头,推到了队长面前,德克的眉头邹出一个川字,他用稳重而略带狠意的声音说道:“这些钱足够你在超市里买几箱的罐头,做人不能太贪,我们确实需要这些,如果你连这点物资都吝啬,我很难不怀疑你这是趁火打劫发国难财。”
男人正了正领带,不耐烦的说:“在我这里没有那么道理可讲,现在可不是和平时代,钱这东西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使了。要么给钱拿货,要么没钱滚蛋!”
“一点机会都没有?”德克的语气中透着狠意。
“没!”黑商直接了当的答道。
德克对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毫无办法,他掏出枪重重拍在了桌上,黑商显然被吓到了,恐惧的神色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捋着自己的秀发打量着对面这个人,他得判断出这个人这个男人是想杀了他还是跟他做生意。
6 相聊甚欢
“这个值多少钱?”德克问道。
“这个可是我们这的硬通货,你要是再加些子弹,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带走了。”黑商的眼睛中放着光,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德克取出了两盒子弹,推到了黑商面前,黑商拿着两盒子弹掂了掂,打开其中一盒,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把他面前的罐头要药品又全部推会了德克面前。黑商打了个响指,一个服务生装扮的人端着一个木质盘子走了出来,他把枪和子弹都收了下去,又退回了看不见的黑暗中。
黑商一改之前的傲慢,转而喜笑颜开,站起身来,庄重的伸出了他那比金子还尊贵的手,郑重的和德克握了手,恭谨的说道:合作愉快!德克很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黑商虚伪的示好,和他简短的握了下手,松开手之后悄悄地的甩了甩,他打心眼里鄙夷这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德克拎着一大包物资回到了安德鲁的家,他把大部分罐头和药品交到了安德鲁的手上,拉开其中一个罐头蹲下来递向小安娜,小女孩显然有些怕生,她躲在安德鲁的身后小手紧紧抓住爸爸的大腿,她用稚嫩疑惑的眼神看向爸爸,安德鲁对冲安娜的微笑的点点头,这才慢慢走出来接过德克手中的肉罐头,然后又迅速的跑回父亲的身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安德鲁轻轻的抚摸着安娜的头,关心的微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安娜使劲的点了点头。德克将罐头分给了其他人,简单的吃完之后大家都去休息了,屋子里没有那么多床位,安德鲁找出厚实的毯子铺在地上充当临时的床铺,虽然睡在上面仍然很生硬,但是相比拥挤的坦克里这儿已经是天堂了。
夜晚很寂静,惨白月光给漆黑的树身裹上了银装,德克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抽着烟,金色的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摇摆,从他口中喷出的眼圈裹挟在他四周。他静静的看着远方,谁也不知道他正在思考什么。安德鲁见德克还没睡,也走上来了。
“你怎么不睡?”安德鲁问道。
“换了新地方睡不着,老毛病了”德克略带无奈的答道。
德克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递给了安德鲁,他连忙摆手:“不抽,早就戒了,这东西对孩子不好,你要是有了小孩子也趁早戒了吧。”
德克只好硬生生的把香烟塞了回去,这样正派的理由是他无法反驳的。德克把手中的烟扔到了风中,轻柔的晚风把它带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安德鲁冲德克认同的一笑,随即又道:“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问?”
德克看向安德鲁,点了点头。安德鲁问道:“你为什么会帮助我这个抢劫犯,你的队员白天还那么痛恨我。”
德克将深黄的头发向后撸去,缓缓的说道:“我听莱西说了,你是一个真正称职的好父亲,不像我,刚生下她,还没来得及负起抚养的责任,就离开了她,我的妻子现在一定很痛恨我,我再回去的时候我的女儿可能都不认识我了吧。”他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他的视线好像穿透层层阻碍,静静的注视着在家中等他回归的妻子和聪明可爱的女儿。”
安德鲁说道:“如果你的女儿知道父亲是个驰骋沙场的英雄,他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我觉得这份荣耀足以弥补你没有陪伴她的空白。”
德克明白这只是句安慰的话,在他心中,没有什么可以弥补陪伴女儿成长的空白,他对这个孩子怀着深深歉意与自责。
“曾经我以为,在这样的世界中,所有人都会为了自己利益而不择手段,直到我遇到了你们,我想,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令人绝望,至少还有你们这样会伸出援手的人存在。”安德鲁抬头望着天空中寥寥的几颗星星缓缓道。
“也许,这就是书上常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但是,在你最无望的时刻,上帝又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子。就像你在这个困难时期,遇到了我们一样,所以,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拿枪口对准那些弱势群体,他们只是和你一样暂时遇到了困难而已。”德克娓娓道来,仿佛一个满腹经纶的大学讲师,这个话不多的男人其实已经把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
安德鲁诚恳的说:“谢谢,你又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丝希望。”
德克坚定地说:“那就努力活下去,至少为了你的小安娜!”
两人在月光下吹着温柔晚风聊了很久,也许相似的家庭和差不多的年龄让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他们在这个破旧的楼房里相聊甚欢,心中的苦闷与战争的压抑也随着倾吐心声的交谈之中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清晨,莱西还在睡梦之中,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仔细分辨发现是安德鲁的声音。但此刻的他还是太困倦,身上软绵绵的,眼皮都睁不开,没有精力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德克听到声音之后第一个起床走向安德鲁的房间,不管发生了什么,那一定不太妙。他刚走到门口,看到安德鲁蹲在床边,见德克过来,他缓缓起身,满眼通红的朝德克走来,德克感受到他身上抑制不住的怒意,但是他好像没做任何对安德鲁不利的事,昨天他买给他食物和药品,晚上还聊的很开心,怎么白天又翻脸不认人了?
德克满脑子的疑惑,安德鲁的脚步越走越快,到他面前是几乎是冲过来的,怒吼道“你这个骗子”拳头结结实实的锤在了德克的脸颊上,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翻到了地上,灰尘被震得浮动在他的身体旁,被打的脸颊一时间竟然没了知觉,只能感到丝丝的麻意,头脑中满是混沌。要是他有所察觉,以他经历过这么多战争的磨炼,一定是可以躲过的,只是这一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还没从莫名其妙的一拳中回过神,安德鲁拎起德克的衣领,德克艰难的直起腰,他被一路扯着衣领拖到了床头,在床边的地上倒着一个药瓶,有两颗白色的药粒掉了出来,床上的一幕惊呆了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