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化(acting out)在精神分析框架里意指在分析情境中,病人的一些无法言说的无意识内容通过行动表达出来。也就是行动层面而非言语层面的移情。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说,就是无意识幻想的直接上演。
在关系精神分析中,行动化这个术语已经让位于活现,因为关系精神分析家们认为行动化具有单向度的属性,而不符合主体交互关系的基本框架。
关系精神分析家把活现(enactment)定义为:共同创造的场景,反应了病人和治疗师无意识的重叠的脆弱性和需要。也就是活现这个移情-反移情组合里面,病人和咨询师的贡献不分上下,而且是彼此都需要成长的部分。我觉得这个移情-反移情的关系和互动视角是非常贴近经验又充满人文精神的。
不过,我认为,行动化的范畴似乎更宽广一些,比如病人对治疗设置的攻击,比如病人外化到治疗室以外的行为,如病人把无法投注到治疗师身上的性欲化行为投注到生活中某个跟治疗师相似的人身上。或者说,病人的移情或者行动化根本就不会发生在治疗室内,而且,这样的病人还不少。
而且,行动化一词自带冲动、戏剧化的特性,更能演绎无意识上演的非语言效果。所以,我还是用行动化来表达这一心理现象,同时,也把它看做既是单向度的也是主体间性的。
那么需要上演的是什么呢?潜意识的移情内容,前语音期的情感和需要、被否认和解离的创伤体验、关于情感和行为的内隐记忆等无法言说的“未经思考的已知”,或者在治疗中不能言说的部分,都可能也需要通过行动化的方式直接呈现出来。
而作为治疗师需要的是创造一个安全的过度空间,关注行动化的发生,观察并参与其中,跟病人一起去体验这些幻象,而不是完全置之事外地用语言加以诠释。在这个过度空间中,一方面是一个治疗情境,一方面是一个表演舞台,治疗师需要双目视角,将舞台上演绎的内容放到治疗椅上去探讨并符号化。
还可以进一步地是,治疗师不是去改变这些幻想,而是跟病人一起去了解它,使病人可以尽可能地创造性地、富有想象力地使用它。不是把幻想当做歪曲的现实给予舍弃,而是在幻想基础上和病人一起共同构建一个更丰富的现实,并通过共同构建新的叙事意义得以言语符号化(Bromberg)。
所以,在我的经验里,对想象和未来的共同构建、共同叙事从来都是治疗的一个重要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