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经过三个小时辗转反侧的睡眠,又醒了,在黑暗里摸索找止疼药,找到以后如获至宝,趔趔趄趄去外面打了一杯热水,回到漆黑的宿舍,靠着床无力地坐了下来。剥开药丸的包装声音在寂静中很突出 ,嘈杂尖锐得格格不入。手里攥着两颗苍白的止疼药,安安静静地待在黎明前的灰蒙中,等待开水变凉。这时,我和我的疼痛,形影相吊。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止疼片,总觉得它的名字里就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止疼,仿佛有这样的潜台词"是无法忍受了才会想着要止疼吧,也不去想能不能治疗到自己的病,只要能止住疼就好了" ,多无奈,刚好我也是一样。这也我第一次赤裸地感受稍微剧烈一些的疼痛,乐观点想也是一次体验,以后也不会对别人的类似痛苦缺乏身临其境的感受了。毕竟这个夜晚,翻来覆去和不知所措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你都不愿意去体验第二次。
三颗药片分次下肚,口腔里残余着热水的温度和它们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微苦,喉咙管处的卡涩和异物感让你觉得它们中的一个好像没有被咽下,但是在它反复吞咽后依然存在,也只好作罢。
我轻轻抚摸着微微发肿的脸,想着的都是庆幸,还好只有一边,要是两边的智齿一起发炎,现在的我又会处在怎样的折磨中。
但是它又是肿得莫名其妙,让你又有不甘心的感觉 ……我对我牙龈说了千万遍好话,让它对我好一点,有点儿同情心。它还是自顾自地肿着,骄傲倔强。
才发现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会因为自己的独特经历而发生变化,而且这种巨大的变化只能发生在个体上, 无法共享,因为感受体的感受永远比虚拟的想象要更直观。于我而言,从前没有疼痛的几千个夜晚,是一个夜晚过了几千遍,仿佛与生俱来的就是这样的安逸和舒适。但这个夜晚是独特的,它是缺乏睡眠的,混杂间歇性疼痛的,可以静静观察天空颜色的,十一月十七日的凌晨。是一个让你感慨,在那些庸常平淡日子里,即使寡淡,都因为它的不疼痛而充斥莫大的幸福 。
让我感觉到释然的是不久后我的痛苦就会消散,就像所有的事情都有个终点。也许多年,也许瞬间。但是白白被刺痛着的体验,让我以后可以用一种侥幸的心理在不痛的生活里,庆幸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