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回家的路总是坎坷。
之 一 °
十八岁的时候,从武当山到西安求学,两地无直达车,只能坐过路车,且都是夜车。舅舅送我来,先坐到安康,再从安康等上几小时,才能坐上到西安的车。
因为没有直达车,每逢寒暑假回家,都大费周折。我尝试过两个路线,一个是坐到襄阳,再坐大巴车回武当山;一个仍然是从安康转车。
那一次坐到襄阳,身上带的转车的钱,被人扒去了,幸得一位仗义的同学相助,亲自来接我,安抚惊魂未定的我,请我吃了饭,给了买了车票,才得以回家。从那以后,再不敢走这条路线。
安康转车的那条线,每次都是大半夜都下车,还要在安康火车站附近睡上一觉,约莫七八个小时后,才有去武当山的车,时间、精力和路费,都花费在这里了。这条路线,也是一言难尽。
之 二°
多年后,当终于有了直达车的时候,我的家因为南水北调工程已经搬到了荆门市京山县的雁门口镇,又是一个回家没有直达车的地方。
同样是乡镇,武当山因为是风景旅游特区,发展较快,与西安也有了直达车。当然,也可能是西安武当山离得近的原因,毕竟,只要四个小时的高速也能到达。
如今南水北调已经十年了,不要说雁门口,连京山县到西安市仍然没有直达车,雁门口迄今没有火车站。
如果说省外的交通有鞭长莫及的可原谅之处,我也查过京山县的省内交通,京山到襄阳没有直达车,京山到武当山没有直达车。
襄阳是湖北省除了武汉、宜昌之外最大的城市,武当山是湖北省最著名的风景旅游胜地,这两个重要的坐标,均无直线联通。
当年的南水北调工程,相当大一部分武当山的居民,搬到了荆门市的各个县镇,如今,他们想回武当山看一看的心愿再强烈,却也经不起山路十八弯的崎岖与颠簸。
妈妈身为移民队长,经常要两地奔波为移民办事,由于没有火车,坐汽车总晕车的她别无选择。
每每要回武当山办事的时候,总是先坐一辆汽车,于中途下车再去某个地方转车。一路折腾下来,总是又晕又吐,苦不堪言。
十年前,西安到荆门有两趟车,十年后,仍然是两趟车,一趟白天到,一趟夜里的。大多数人都会坐夜里的那趟车,睡一觉就到了,白天正好办正事。
之 三 °
以往的时候回家,票总能抢到。可是,今年不行,抢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候,总算有了一张卧铺。由于要带孩子同行,卧铺是标配。
抢票的时候,原本打算儿童票一起抢的,但是系统提示我,分开抢票更容易,由于孩子没有办法单独买票,我就只买了一张票,打算上了车再补票。
以往这样操作没有出现问题,今年却遇到了麻烦。量身高的时候,列车员说是孩子的身高超过了1米5,要补全票,我掏钱要补,她们又提到一个问题,即使补了全票,只有一个人能呆在软卧车厢。
我质问,孩子身高虽然到了1米5,但毕竟还小,如果监护人离开卧铺车厢,孩子的安全谁来负责?负责补票的工作人员说她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让我找列车长说明情况。
列车长是个中年女性,我将情况向她说明,列车长表示,身为妈妈她很理解我,但是上面也会检查他们的工作,若发现卧铺车厢出现了多余的人,他们会受处分。
女性的天然亲近,我向列车长阐述了以下问题,并期待她向上级部门进行反应。
我认为:现在拿1米5作为儿童票的身高临界点很不合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孩子身高虽然达标,可是实际上只有六七岁,即使买了两张票,他们仍然需要监护人守着。
列车长认为我说的也是事实,但是现在他们只能按照规定来办事。我坚持认为,规定不合理,是死的,但是人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灵活处理。
最终,考虑到孩子的安全,再加上,她也不知道孩子的这张票应该怎么补,所以,她冒着风险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我呆在卧铺车厢到天亮,需要等待一个业务熟练的人早上上班之后才能决定票该如何补以及我该何去何从。
本来我们坐的就是凌晨一点多的火车,这几次三番地补票折腾下来,已经是夜里三、四点了。我爬到床上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
我挨着孩子躺下来,刚要迷糊着,孩子一惊悸翻了个身,幸好我挡在外面,我吓出一身冷汗,再无睡意。
之 四 °
七、八点的时候,业务员来了,通知我去补票,我补了一张站票,业务员再没提我不能呆在卧铺车厢的事。倒是我发愁了:我回来的票该如何买?
孩子没有身份证,不能单独买票,只能跟着成人票一起买,那我还得补票,又不能睡安稳觉了。
业务员建议我去火车站买,我想起从家到火车站十万八千里,要坐50分钟公交,再坐2个多小时的中巴,知道这个方案不可行。
然而,等我要从荆门回西安的时候,抢了一个星期的火车卧铺,居然没有抢到,逼得我不得不去武汉转车,再买高铁票回西安。
去武汉需要先坐公交一小时,再打车到县火车站,再坐二个半小时火车到汉口,从汉口再转乘两趟地铁约一个多小时去武汉高铁站。
这一次,我选择了添加儿童票,还好都买到了。一上高铁,乘务员同样让孩子去量身高。
神奇的是,这一次,乘务员宣布孩子没到1米5。这算是漫漫回家路上的小确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