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北齐末年,奸臣当道,皇帝昏聩,民不聊生,为民请命者更是死无葬身之地,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萧律明征战归来,远远便看到妻子一袭黄衫在门口等候,佳人微风中含笑伫立,见是萧律明连忙向前迎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身姿如杨柳,长发似绸缎一般被风微微吹起。萧律明见妻子向自己奔来,连忙下马,分别多日,骤见爱妻,一时难以自持,竟顾不得还有丫鬟和部下在场,便紧拥佳人入怀,他看着妻子,面容憔悴却依旧美得惊人,尤其那双美目熠熠生辉,似湖水起了涟漪,里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影子。
冯芜看着丈夫得胜归来,白马之上的他意气风发,丰神俊朗,虽然黑了,瘦了,依然英气逼人,俊美无双,似丛林里走出来的猎豹,优雅而又矫健,他双目灼灼地看着冯芜,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她的心都要融化在这灼人的温度里。
“你憔悴了不少”萧律明满眼心疼。
“思君令人老”冯芜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们互诉衷肠,萧律明因太过欣喜便把冯芜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冯芜怕掉下去只能紧紧环住他的脖子,随后,萧律明就把冯芜一路抱了进去。
“放我下来,他们都看着呢”冯芜双颊绯红,宛若朝霞。
“怕什么,我抱我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谁还能说什么不成”,说着便踏进了大门。
冯芜无奈只能随着他,心里却是欢喜的,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总是特别安心的。然后便靠在了他的肩上,享受着他的温暖。
到了寝殿,冯芜已经让人事先烧好了水,为夫君接风洗尘。涉及到萧律明,冯芜事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他人,为他宽衣解带,给他搓背,看到他没入水中精瘦的身躯上又添了不少伤疤,这些伤疤让冯芜想起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浴血奋战,而他每次又身先士卒,战场凶险,指不定几次死里逃生,一想到这些冯芜就止不住的心痛,这些狰狞的伤疤不仅留在了他的身上,更刻在了冯芜心上。冯芜触到这些伤口时,总是特别轻柔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
萧律明感到背后隐隐有有湿意,一点一点的似要烫到他心里。
“能有你这样为我心疼,我便是再受几回伤也是乐意的”萧律明轻抚着冯芜脸庞,温柔缱绻。在战场上他是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将军,但此刻他只是只有满腔柔情的丈夫。
冯芜轻触着这些伤口,这些伤口不仅伤在了萧律明的肩上,更刻在了冯芜的心上。
萧律明回来不久,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却是皇帝和他的宠臣何凯,皇帝一进门还没坐下就开始发难,好大的天威,他的宠臣何凯更是有恃无恐,污蔑萧律明拥兵自重,里通外国,想要谋反。并要派人搜查罪证。
“慢着,口说无凭,何大人,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萧某人可担当不起,你是仗着皇上宠信,便可对朝中大臣为所欲为了吗,你究竟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萧律明不卑不亢,毕竟是战场上出来的,说话间都带着杀气,岂是何凯这等养尊处优的人可比的,何凯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杀伐之气所震慑,一时间脸色苍白。
冯芜被这平白无故的污蔑已经气得发抖了,恨不能指着他们鼻子骂,却还是逼迫自己冷静,当今皇帝听信奸佞小人,残杀忠臣良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夫君为齐国尽忠,几经生死,却落得个身败名裂,兔死狗烹的下场。她看向萧律明,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虽然萧律明胸有成竹,但冯芜总觉得内心不安,就像悬在井口的桶,已经摇摇欲坠了,只等时间一到便会噗通坠落下去,激起满井水花。
“哼,你别得意,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不成,难不成你仗着自己功勋卓越,真如民间所说的那样想取代皇帝了”他似抓住了萧律明的死穴,笑容狰狞,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不知又在酝酿什么毒计。
而一旁的皇帝趁机说到:“确实是朕的旨意,清者自清,倘若真是谣言,也可还你一个清白。”
皇帝都这样说了,再不答应,就变成了明面上的抗旨,真成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何大人便搜吧,搜不出大人要的东西,届时,希望大人能给萧某一个合理的解释,如若不能让萧某满意,大人就不要想着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萧府了。”萧律明面沉似水,看着何凯,眸色深沉锐利。
无论什么时候何凯都觉得,跟萧律明相比,自己是低微到尘埃里的,他是为民请命,抵抗外敌,品行高洁的栋梁之臣,可以流芳百世,而自己则是依靠陆昭儿的关系平布青云,投其所好,为达目的,引诱皇帝荒淫,残杀忠良的奸佞。明明他已经把萧律明逼到绝路了,却无法置他于死地,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自己,就像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一样,而萧律明则作壁上观,看着这个跳梁小丑如何上蹿下跳,这让他妒火中烧,没有办法平静,以至于想尽一切办法置他于死地。
而从刚发难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冯芜,形容猥琐,眼神贪婪,明显垂涎于冯芜的美色,若不是萧律明在场,只怕要扑上去了。上次来萧府的时候就已经掩饰不住了,没想到现在愈加肆无忌惮。
皇帝的眼神让冯芜觉得无比恶心,就像被一条冷冰冰的毒蛇缠住,动弹不得,令人作呕。
所幸萧律明挡住了皇帝的目光,皇帝见美人被挡住了,看向萧律明,目光怨毒,萧律明接住了皇帝的视线,眼神中暗含警告。
皇帝一时吃瘪,在臣子面前败下阵来,目光竟不敢越过萧律明看向身后的冯芜。
这时,进来了一位军士说是从萧将军书房的暗格中搜出了玉玺和写给魏国定远侯的书信。
这不可能,萧律明和冯芜对望,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震惊,书房都有亲信把手,外人怎么可能进得去,并且还知道书房暗格所在。
“好啊,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好说”,皇帝震怒,刚才憋在心里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皇上,这分明是诬陷,臣对齐国之心日月可签,绝不可能做这里通外国,谋反的事,何大人的那些人从未来过我府上,为何在短时间内会哪里都不搜,只搜书房,还知道书房之中有暗格,其嫁祸之心,昭然若揭,望皇上明察,别被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萧律明一字一句指出可疑之处,铿锵有力,让何凯气急败坏。
“大胆,你是说皇上不配为国君吗?要受你的教导,这可是你亲信带我们搜的,你的亲信总不会有假。‘白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民间传言果然不假,你还敢说你不是要取而代之。”
萧律明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亲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同甘共苦的兄弟竟会背叛他。
“小妹昨晚半夜被掳进宫,生死不明,他们以父母,小妹的命相要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我不期望能得到将军的原谅,只希望来生还能做你的亲信,来偿还这一身罪孽”言辞凄凉,透着深深的绝望,说罢,竟提刀自刎。萧律明还没来得及阻止,亲信便已血溅当场。
萧律明及时接住了亲信倒下的身躯:“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竟使出如此毒计来逼迫你,要如何救你被掳进宫的妹子。”
亲信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但为了妹子硬撑着一口气,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支梨花簪,洁白的梨花染上了他的鲜血,愈发白的妖艳诡异。他冯芜接过了那支发簪,闭上了双眼。他的身躯在萧律明怀里渐渐僵硬冰冷。
他们竟然毫无人性,利用生身父母和被他们伤害的小妹来逼迫重情重义的亲信背叛与自己同甘共苦,恩重如山的上司,他们用自己造下的孽去强逼善良无辜的人犯下罪孽,这等残忍无耻之人,世所罕见。
“皇上,何凯为陷害夫君,不折手段,甚至逼迫夫君亲信做伪证,害死一条无辜的人命,民间传言恐怕也是他为达自己目的,别有用心编的吧,夫君一心为齐,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绝不可能做这谋反的事,要叛早就判了,何苦等到现在。”冯芜深知这是有心陷害,依然据理力争,算是做最后的挣扎吧。
“你......”和士开正要说话却被皇帝打断。
“美人,不是朕不想帮他,实在是铁证如山,朕也很痛心,他竟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他的亲信都不堪与他为伍,而引颈自刎,只苦了你啊”短短几句话便可扭曲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事,颠倒黑白,把脏水全泼到萧律明身上,偏生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不得已而为之的惺惺之态,虚伪至极。
冯芜知道这是铁了心要陷害他们,一下心沉到了深渊。看来掉在井里的不仅有桶,还有落井下石的石头,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皇上,冯芜是臣的妻子,请你放尊重点。”萧律明眼睛里隐隐有怒火,似要喷发的火山,若是冲他一人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无耻之徒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
“大胆,你已是罪臣,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眼看事情按照自己策划的方向发展,胸有成竹,好不得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已铁定要陷害我,想到我这几年为齐四处征战,将生死置之度外便觉得十分可笑,自己效忠的竟是这样一个昏聩至极,昏庸无道的君王,为达目的,陷害臣子,视人命如草芥。”萧律明冷冷一笑,怒目而视,冯芜上前紧握着萧律明垂在左边的手,表示与他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你,你还敢说不是挟功自傲,包藏祸心,你的妻子就是最大的证据,他是罪臣冯宗之女对吧,她此刻应在边疆,怎么成了你的将军夫人”何凯走上前来,言语间说不出的得意。
“你对我内宅之事调查的够清楚的,你不如改行,别做官了,专察内宅之事吧,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陷害忠良,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提冯大人名讳,不知羞耻。”萧律明都没拿正眼看他。
“家父没有罪,家父只不过看不惯皇帝暴行,规劝几句,竟被你这奸佞小人诬陷致死,对我冯家赶尽杀绝,凭你也配提家父名讳,不怕家父半夜找你吗”冯芜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
“反了反了,皇上他们不把您放在眼里。”何凯继续煽风点火:“他们这是借着骂我来侮辱皇上您啊,微臣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可您是皇上,万金之体,怎能被他们随意侮辱,简直有辱国体。”语气真诚,如泣如诉,旁人若不知便会感叹好一副忠君爱国的图景。
果不其然,皇帝听了这话后震怒:“来人,把萧律明押入大牢,择日问斩,把冯美人押入后宫,朕要亲自审问。”
“堂堂一国之君,你竟毫无廉耻,光天化日,便要辱我妻子。”萧律明眼见士兵涌过来就要抓住冯芜,冯芜抽出旁边士兵的刀来抵挡,差点被砍伤。
事已至此,此时不反更待何时。萧律明拔了旁边士兵的刀就架在了皇帝脖子上,皇帝看见冰冷的刀锋,吓得冷汗直流,不住地发抖,哪有一点君王的样子,正当他准备突围出去的时候,士兵越来越多,远处的弓箭手对准了萧律明,萧律明为避箭,松开了手,皇帝趁这时连滚带爬的跑了。
没了皇帝在手,二人合力突围,他们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可是围着他们的人更多。单枪匹马未有准备的他们,怎能敌得过精心策划,千方百计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昏君一党。皇帝好不容易脱了险,马上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竟然还惦记着让他们别伤到了美人。
他们抓住了冯芜逼萧律明就范,萧律明只得束手就擒。眼看他就要被抓,冯芜把架着自己的刀用力一拉在自己勃颈上割了一道血痕,威胁皇帝放了萧律明,自己就跟他进宫,不然就死在他面前,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皇帝答应放了萧律明,但要冯芜即刻进宫,冯芜只得答应,但要跟律明说几句话诀别。
“夫君,是我连累了你。”冯芜轻抚他的脸庞,用手拂开沾满血污的长发,萧律明的血和冯芜手上的血交融在一起,冯芜双目含泪,眼神哀婉却又透漏着坚定。
他日,萧律明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若是当时察觉到冯芜眼神的含义,就算是身死也决不与她分开,也就不会受这相思之苦,忧伤到终老了。
“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忘了我们新婚之夜说过的话吗,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不是我非要你嫁给我,你现在闲云野鹤,怎么可能会受到这样的侮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萧律明看着受伤的冯芜,心疼不已,她跟着自己竟受到如此苦楚。
这次恐怕无法逃脱了,萧律明眼中尽是绝望,他深深地望着冯芜,眼中尽是决绝与不舍。
冯芜觉察到了萧律明为了不连累她打算寻死的念头,轻吻着萧律明额头,眼泪滴落,在萧律明脸颊上缓缓流下:“你不能死,你死了两家的血仇谁来报,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我们这么多年的隐忍又有什么意义,月儿他们,那么多被昏君迫害致死的人还在等着沉冤昭雪,我会留着这条命在宫中等着你来救的。你身边起南风的时候,就是我想你的时候,那时你可不要躲避她,因为是我请求她带去我对你的思念,说不定那天我们就能梦中相见了,不要忘了我。”
皇帝看他们鹣鲽情深,妒火中烧,目露凶光,恨不的立刻下令置萧律明于死地,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只能让冯芜恨自己,不如假意答应放萧律明走,再在路上设埋伏截杀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萧律明身死,而冯芜被蒙在鼓里,进宫之后不得随自己揉圆搓扁,这样想着,也就随他们去了,给他们留一点最后的时光。
萧律明倘若能察觉到冯芜眼神里的诀别,说什么都不会走的,就算是死在一起也好过阴阳相隔的煎熬。萧律明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弃暗投明,他此刻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那样不得安生,冯芜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一定要让高家皇帝血债血偿。
“你一定要活着,南风也会带回我凯旋而归的消息。”萧律明知道冯芜刚烈,怕自己一走她就引刀自尽。冯芜双眼中浸满了泪水却还是笑着说“恩,我答应你。”
萧律明远走,冯芜被带进宫。
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