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是我们村的孩子去学校的必经之路,路不宽,不是柏油马路,是人们走出来的土路,就像鲁迅说的,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在路边,经常横着几只油桶,是小胖家卖油用的。油桶是铁皮的,外面应该刷着油漆,不过由于外面油乎乎的,风一刮灰尘粘在外面,是否有油漆就不那么明显了。
小胖的爸爸每天开着三轮车拉着油桶去周围几个村子卖油,就是农村浇地或者三轮车用的柴油。他爸爸卖完柴油就把空油桶拉回来,横在路边,换上装满油的再去卖,等一批油卖完,镇上的大车会把所有空油桶拉走,换成装满油的油桶。
小胖的家就在路边,他家门前的那片空地也是他家的宅基地。五岁小胖经常搬个板凳坐在门前,防止我们这群孩子们把他家的油桶滚来滚去,或者用棍子敲的油桶咚咚响。
放学回家的路上,这些油桶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互相攻击的武器。手在油桶是抓一把,然后悄悄走到一个伙伴的身后,冷不丁的朝对方脸上一抹,赶紧跑开,被抹的同学拼命的在后面追,这种游戏在伙伴们中间玩的不亦乐乎。
小胖坐在那里,永远穿的干干净净,嘴里不停地吃着糖啊,苹果啊,或者其他零食。他看我们打闹,就会跺着小胖脚,着急地喊:“不准弄俺家的油桶,不行,别用棍子敲。”
小胖的喊声和我们敲打油桶的声音比起来,就像蚊子哼哼,起不了半点作用。小胖见我们不听,就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撵我们。他跺脚,朝我们吐口水,可除了他的胖乎乎的小脸上被抹上几道脏乎乎的手印外,没有任何作用。直到小胖被逗哭,小胖妈出来骂人,我们才一窝蜂似的溜了。
一天,我去上学,看见小胖坐在板凳上吃花生。他戴着一顶绒线帽子,穿一身淡黄色的运动衣,像个胖胖的洋娃娃,煞是可爱。
我逗他:“小胖,给姐姐几个花生。”
“不给。”小胖马上双手背到身后。
这小屁孩,真小气,我玩心大起。
我问他:“小胖,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是男子汉,不是女孩。”小胖撇撇嘴,对我的问题不以为然。
我绷着脸,说:“男子汉?就你这样的还是男子汉啊?不是,你是胆小鬼。”
“我是男子汉,我不是胆小鬼,你是坏姐姐。”小胖咧着嘴快哭了。
我拍拍他的头,说:“好好好,你是男子汉,不是胆小鬼。可是,男子汉都敢摸油桶,你敢不?”
“我敢。”小胖头一仰,大声说。
我乘热打铁,说:“好,小胖真厉害。那我们现在就去摸油桶,谁摸了谁就是男子汉。”
小胖站起来,走到油桶前,用力抓了一把,举起手,说:“看看,我摸了。”
我伸出大拇指,说:“厉害啊,小胖。不过呢,你还赶不上童童,他不仅敢摸,还敢抱油桶呢。”
“我也敢。”小胖说完,一下趴在油桶上,同时还像小狗一样,把一条腿用力朝上攀爬。
“我是男子汉了吗?”小胖扭头问我。
我拍着手说:“哎呀呀,差一点就是了,童童敢躺在上面,你敢不?”
“我也敢。”小胖马上翻身躺在上面。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小胖莫名其妙,他起来看到满身的油污,“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听到小胖妈的声音,赶紧一溜烟似的跑了,身后传来小胖杀猪似的哭声还是他妈妈的打骂声。
后来因为爸爸去外地工作,我家搬走了。听说长大后的小胖又高又帅,考入了部队院校,现在是一名部队军官。但愿他已经忘了小时候的那次挨打,还有那个惹他挨打的坏姐姐。
阿门,也但愿小胖不要看到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