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什么叫朝圣呢?对于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朝圣的对象不是神,而是那些生命中被忽略的人和事。
我常常在想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身边有一个糟老头,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
那个糟老头会是谁?我们是不是相爱而结婚的,走了那么长的路还守在对方身边,心里的门还为对方敞开吗?是睡在各自的房间,每天的对话只有吃饭去哪,你不主动开口的事我绝不会问,彼此的存在只是一个简单的陪伴。
抑或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情况?
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一辈子那么长谁说的准。
我们的孩子呢?
也像现在的我和父母一样只能讲些表面的话却谈不到心里?
都是看着背影渐行渐远,无法追?
谁知道呢?
人总爱往前看,想象未来的事情,大多都和想象的不一样。人也总爱往后看,才知道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可是有些事就仿佛在昨天。
在路上,尤其能想起好多事。
少年时候的母亲,离开了他,父亲自从当了兵回来也变了个人,父亲是不喜欢他的,他不知道怎么做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做父亲。
妻子总是埋怨他,说他不懂得怎样和儿子相处。
天晓得他多么想要做一个好父亲,可是他太木讷了,走不进。
母亲离开后说原谅自己不是做母亲的料,而妻子好像天生就是做母亲的料,她知道怎么去接近儿子,走近他,甚至拉开丈夫的距离,和孩子联盟。
她看不到他的悲伤也看不到他的努力。
她对他失望透顶,他以为她会离开。
她并没有离开,只是搬出来卧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有最简单的对话。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直到老死。
直到一封信的出现。
多年前的工友得了癌症,写了信来告别。
除了“很抱歉听到这个信息”信上说不出更多的话。
寄信的路上他故意错过一个又一个的邮筒,直到在加油站遇见一个女孩。
他向女孩述说了朋友得癌症的事,女孩说自己的姨母也是,只要做点什么总会有用。
2016.4.8 23:55岭师尚德8楼自习室 未完待续
人不该放弃。
活了大半辈子好像突然被一句话唤醒一样。
是的,绝不仅仅是几个苍白的字,所以他决定步行穿越整个 到最北边去看他那个走在死亡边缘朋友。
奎妮,他形容她是一个干练能干的人,长得并不漂亮,却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说他一生碌碌,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他尽量的低调,不想被谁看见也不想走近谁的世界里。
或许是父亲的缘故吧。父亲讨厌看到他。
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何其大。
这一路他想起了母亲,父亲,想起了那个想做透明人的自己。想起了刚相识的妻子,想起了他的儿子。
那些回忆都是那么清晰,有快乐有悲伤,让他紧锁的心又慢慢打开。
这一次说走就走的徒步探病,没有专业的鞋,没有换洗的衣服,甚至没有手机。对于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这简直不可能完成。可是他知道如果折回去重新准备那么他永远我不可能再踏出这一步。
有些事就需要这样蛮狠霸的决心。
他一直觉得有愧于妻子。他知道她会责怪她,他知道得不到她的支持,却还是总在无助时向妻子打电话。
他甚至不知道他这样说走就走对于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背叛。她不确定他还爱不爱他,他还会不会回来。连她自己都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却发现自己对他有多放心不下。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那么远。却还是依然爱着对方,只是心都上了锁。
在这分开的日子里,妻子也回忆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回忆声音也有眼睛,那些被她忽略的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她责怪他从来都没有抱过儿子,却故意忽略他每一次伸向孩子的手,望着孩子时眼睛里的疼爱。她责怪他在孩子快溺水的时候竟然弯下腰去系鞋带,却忽略了他内心的惊恐与害怕。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隔得那么远。
现在只是无比想念他。
人只有在离开的时候才肯说实话。
他们开始说,我很想你。
这一路上他同样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不再是一个透明人,他向遇到的陌生人讲述自己徒步的事,他倾听陌生人的遭遇,有快乐有悲伤,光是倾诉与倾听就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他从避开人群到适当向人求助,这一路他遇到了很多好人。他们为他的勇气折服,为他加油。
他从住旅馆到睡在野外,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放下,慢慢的去走近自然,他辨识大自的花花草草,去认识那些植物,勉强糊口。
他开始能安稳的睡觉。
后来他的事迹被报道,人们纷纷为他的勇气点赞,说他是英雄,是伟大的朝圣者,也纷纷猜测他和奎妮之间可能的种种轶事,突然之间事情就变了样。
幸好他自己知道,也并没有跟着大家想要看到的剧情走,他之所以不辞劳苦只是为了救他的朋友,他们之间无关爱情。
可是这一个老人太善良了,当一个个被朝圣者的称号吸引而决定追随他前行时,他拒绝不了。
一个人变成一群人,一个故事变成许多故事,每一追随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男孩让他感觉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开始像一个父亲一样的照顾他,他有太多的东西想要教给他,他努力的像莫琳那样。他想把他以前对儿子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一群人都离开他提前走了,认为他根本无法完成任务,所以他们得到了报道得到了欢迎。
或许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是失落的,同是也释怀了,这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前进。
多少次身体不适多少次想要放弃,可是他都坚持了下来,最后一次他想放弃的时候打电话给莫琳,他以为她会高兴他的回头,却没想到他叫他坚持下去。
因为她知道如果他就那样半途而废他一定会遗憾终生。
她终究还是了解她的。
她心中是有愧的。
对于他,对于奎妮。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的朋友如此拼命,因为他知道他曾经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朋友,他甚至连谢谢,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她就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只有莫琳知道,她来过。
他喝醉了酒砸坏了老板的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老板是个孝子却极其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替了背了黑锅,被老板抄了鱿鱼,并勒令不许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她写了信安慰哈德罗不必放在心上,她可以离开去找别的工作。
可是这封信哈德罗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愧疚了那么多年。
是的,莫琳当初就是为了让他愧疚的,因为她太痛苦了,她得不到安慰,她不想要他得到安慰,她把一切的错都放在他身上,儿子的自杀。
尽管他也痛苦到了极点,尽管那是喝醉却是故意的砸坏那遗物,为的是找个方式惩罚自己。
都是同样的痛苦,她没有安慰他,他也没有安慰他。就让痛苦把彼此隔得越来越远。
最后她们在奎妮的葬场上相拥而哭,那些埋在内心的话都一一倾吐。
所有的隔膜都被冲破。得幸于这一路。
朝圣,不是为了神,为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