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影的前奏是对月与影,取自李白的《月下独酌》。当时特别喜欢李白,他的孤独融入浪漫豪迈中,弥漫在天地历史之间。醉了月,澄了酒,碎了一颗喜欢他的心。
携着他的孤独,似乎年轻的我的孤独也抹上一丝才情。当然,这是文艺青年薄薄的矫情。再伴上故装潇洒豪放的饮酒,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称为李白的追随者,把“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作为自己的心情标签。
故意为之的孤独和真正无着的零乱就成为那段年轻岁月的人生轨迹。
经历一些情与事的变故之后,心情稍稍沉淀下来,不再刻意地追求孤独。
真正的孤独却潜入生命中,无法驱赶。这时的酒,不再是故作狂欢,而是对清醒的麻醉。零乱依然继续,甚至成为狂乱。
身体好像只是追随我的影子,可是,我对这个无法安置的影子任意妄为。它驱赶着我,我驱赶着它。我们两个做着斗争的游戏,它倒乐此不疲,我却左支右绌,无力应付。偶尔,我也狠狠地伤它一下,让它安生两天。自己在它的疼痛中消了自己的痛。
斗着斗着,就太累了。想要身体彻底地安静下来,以期能够安顿一下不够安静的灵魂。于是,改昵称为“息影”。
名字虽改,却没有息掉自己的影子。依然斗来斗去,没完没了。
那一段漫长的岁月,就像是一个人的战斗史,浩渺的天空之下,一个蚂蚁大小的人与其影子,无休止地做你争我斗的游戏。看得自己都疲倦了,可是,既然还在,就只能继续斗着。因为除了斗,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活法。
终于有一天,天空怜悯,下垂包裹住疲倦不堪的我和我那没心没肝的影子。他告诉我,我就是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他爱我,我们也应该相爱。
息影改变了:“我”逐渐和影子合一,都置于他的爱之中。
如果说,“对月与影”表露的是刻意的孤独的话,最初的“息影”表达的就是对生命分裂的疲倦,和对生命停止的期盼。因为,只有生命停止,才能让斗争停止。
如今,息影依然使用,因为我发现了它其实告诉我,息影并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自我的死亡。只有让小的自我死掉,才能发现新的大我。
愿息影能够更深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