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我完成了我妈交待的家务打扫后,打开电脑准备放松一下,网页上弹出了春节特价机票的促销,太原-上海130元,时间是大年初一早上8:00。
我瞬间在大脑里补全了一个计划:不如这个春节去旅行吧!
只半天的功夫,我联系了三位闺蜜同行,买机票,订酒店,查攻略,说服我妈……硬是忙出了春节前筹备过大年的仪式感。
那个春节,我们四个单身大龄女青年徜徉在乌镇、西塘的小桥流水间,每张照片里的风景都是唇红齿白,笑颜如梅。
从此,春节离家成了我首选的过年方式。
听起来,似乎有点“离经叛道”,几乎每个中国人,把春节当成“回家”的代名词,“团圆”、“拜年”、“走亲威”、“聚会”……是春节里铁打的流程,附加的内容还有“亲情式表演”、“攀比式问答”、“炫富式饭局”……
三四十年如一“节”,你会不会有点……烦!
尤其是终日和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且大龄未婚、事业待成、没车没房、薪水涨幅被列为公司保密信息的那些春节,真是烦不胜烦啊。
从小学三年级的春节开始,当每领一个红包都要报出考试成绩后,我对每年春节的走亲访友都带着几许不情不愿,其实我的小学成绩还是不错的,但不论成绩好坏,当众展示总有种被迫“献丑”的尴尬,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不情不愿也正比发展。
春节留给我的阴影还有:初中的时候,几次三番被拿来和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当众比个子(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比的,谁还不是都长个1米多高!);中考那年的春节,我舅妈在饭桌上对我体贴关怀的说:诶哟,考上普通高中了呀,咱们家孩子里要出息只能看你表弟的了……(说完笑的花枝乱颤,还把我最爱的糖醋丸子夹走了);刚上班那年,每个来我家拜年的人,不论亲戚、邻居、爸妈同事,统一问我一个问题:找下对象了吗?然后就是啧啧啧、呀呀呀、叽里呱啦(之后长达10年之久,他们一到过年就只问我这一个问题了)。
我应对春节的模式也在岁月更迭中迭代升级。
开始是无奈的接受。没办法,身为小孩子,也逃不出大人的手掌心,大不了,狠下决心努力考试,大口吃饭努力长个儿,企图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堵住悠悠众口。
后来吃力的发现,总有别人家孩子比我考的好,总有别人家谁谁谁比我会做饭,总有别人家某某某找的男朋友高富帅,我在一次出言不逊的反击后,发现摆出一张臭脸可以换片刻安静,于是,我在每个来者不善的拜年者口中,成了一个高冷傲气不知好歹的姑娘。
直到那一年的春节旅行,让我在经历后豁然开朗:原来,我也可以不必非和全世界别别扭扭的过春节。
那一次,我反观内心:原来,我们是有能力和权力来安排自己的春节欢渡方式的。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体验这一年一度的新旧交接,才是每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自那年的春节以后,我身边总有人和我说:真想和你一样春节去外地玩玩。
我说:去啊。
他们说:哎……
一声叹息后的千言万语,我懂。因为我曾经也活在这一声叹息里。
父母的面子、家族的传统、世俗的评价,都是春节让你“回归”的经纬,不是所有人都能挣脱这些由亲情血缘上色后的关怀,每一个或愤然离开,或溜之大吉,或不顾后果的结局都不是洒脱,“自由的选择”需要你有“自由”的勇气,更要有“选择”的底气。
今年春节前,我妈问我:“你们今年在家过春节吗?”我说:“我们订好了要去南京和苏州玩一圈……”。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满,我妈就如卸重担的说:“那我就少准备些东西了!”我说:“妈,你这口气怎么听得无比轻松啊,好象我留家里过节给你加负担了。”我妈仍掩盖不住轻松的语气说:“没有啊没有啊,不过你们不在,我就打算多歇歇,约了老邻居们聚会唱卡拉OK……”
原来,在我们为自己的内心寻找春节的舒适感时,我们牵挂的父母和那份担心忽略的亲情也在寻找他们内心的舒适。
小侄女问我:“姑妈,你过年又要出去玩啊……”我认真回答她:“是啊,因为姑妈平时都在爷爷奶奶身边,而姑夫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因为姑妈一年来辛苦工作攒好了旅行的钱,因为姑妈和姑夫想一起去没去过的地方看风景,等你长大了,也可以啊!”
我希望这个回答能让她明白,春节并非只限一种过法,就象人生不只有一种活法一样,只要你能负担得起自己的选择,能负责得了自己的行为,你就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小侄女一撅嘴,说道:“我才不,我过年要和我胖妈在一起。”
嗯,这个选择也很好呀,谁说“离经叛道”才是革新才是希望,有希望的人生一定是“我想这么做,所以我就努力去做了。”
你选择过春节的方式,就是你选择如何过人生的方式。
愿每个人都能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