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准确的来说是高一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
有多喜欢呢?
那个时候,才高一,就很认真、很详细的想过未来:大学、工作、甚至是以后的一辈子。
几乎所有男生,都在那个年龄里,发自肺腑、歇斯底里的喜欢过一个人。
不能说爱,但远甚于爱。
初现
我们高中像极了文革时期的学校,两幢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一排排很整齐的平房,也是上课的地方。如果在北方带过一段时间的人,对那种平房不会陌生。
我们高一,住在平房里面,高年级的人住在教学楼里。
那短时间,学校在搞建设,老的教学楼拆了一幢。在我们班那一排平房前面,又新建了一排临时教室,用来给那些因为老教学楼被拆而搬出来的学生上课。一新一老两排教室,像军训时候的两排队列。中间的院子,就是我们公共的活动区域。
我们班对面,是高我们一届的高二班级。
北方县城里面的90后高中生,都尽力过一个东西——跑早操。
无论酷暑还是寒冬,早上大概6点钟多,按照班级站成方阵,体委带头,绕着学校,一圈圈的跑。跑完早操上早自习,然后吃早饭,于是就开始了日复一日、枯燥但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冬天天亮的晚,开始跑操的时候,天全黑,跑着跑着,天就亮了。
混沌的路灯、混沌的炊烟、混沌的口号、混沌的大脑、混沌的日出。就这样一圈一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混沌的跑着。
多年之后,那反而是高中最清晰的回忆,像是用钝刀日复一日刻在树皮上的字,时间越久,字迹越清晰。
初见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跑早操的时候。
我有种毛病,习惯性迟到,上课、跑操、开会,无论做什么都会迟到,但每次迟到时间不会太久,一两分钟。
刚上高一没几天,我们班对面的那一排平房就搬进了老教学楼里的高二学长学姐。他和我们一起跑早操。
有天早上,早操集合,我又迟到了。
院子里面已经基本站好了一块块的方阵,还有些零零星星、散落的人,找自己的队伍。
我背着书包,靠着墙,从一片片队伍前面向班里面跑,像是阅兵,但不敢抬头,自顾自的低着头,一只手按着书包跑,快跑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班主任在门口站着,我抬头,龇牙咧嘴的笑:“老师好”,班主任没理我,我刚要把书包扔到班里的时候,后面听到一个女孩冲着我喊:“迟到啦~~”,我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急急忙忙跑到队伍里面,找好我的位置。
后来每天早操,我还是会迟到,迟到以后还是会一路低头跑到队伍里面,每次都会被班主任用眼神谴责一次。
当然了,每次,在我低着头跑经过她的时候,她都会冲着我背影,轻轻的跺着脚,故意压低声音又装作很大声的喊:“迟到啦”。我每次都是回头笑一笑。
再后来,我知道了她的班正对我们班,大我一级,读高二,她叫天天,是她们班体委。
再后来,我知道她喜欢橘黄色色,向日葵的颜色。她每天跑早操的时候,校服里面,都是一件橘黄色的卫衣,白色的衣领,一尘不染。每天,我着急忙慌站到队伍里面的时候,总能看到她背着手,垫着脚,仰着头,检查他们班的队伍,谁在说话、谁站的不整齐、谁没穿校服。像极了一个大人。
初识
有天,校里活动,需要早到学校。那天去学校去的格外早。
在路上迷迷糊糊、慢慢腾腾、一摇一摆的骑车,快到学校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女生手握着书包,低着头走路,天没亮、眼迷糊,只见得女生的马尾随着步伐一摆一摆,走进些,才发觉原来是她。
我从后面打了声招呼,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早已察觉我在身后但又故作惊讶的说:“你今天来这么早???”。表情浮夸,却也显得跳脱活泼。
我嗯了一声,推着自行车,一起和她走去学校。
路上,我才知道,越来她家就在学校附近、她每天上学都会走这条路、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出现在这里。
周三我值日,课外活动40分钟,要打扫卫生,我早早结束掉自己的任务后,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后门处有人喊我,“快出来,有人找”。
我出去以后,她手里拿了瓶蓝莓饮料,递过来说:“值日辛苦了,赏你的”。
我没要。
她说:“刚刚买的那瓶中奖了,再来一瓶,才给你的,不打紧的”。
我这才收下。
不是故作清高,我确确实实不喜欢零食,也确确实实不喜欢吃别人的东西。
后来,课间活动,她经常会给我一些零食或是她自己画的画册,我照收不误,不过也会礼尚往来,送她一些东西。
那段时间真的费钱啊。
有点不对劲
隔壁班有个朋友,是我初中同学,X,家离我不远,算是发小。
X有天在教室外喊我,我趴在桌上在睡觉,没理。接着他走进教室拍了我一下,他抬头看他,问:“有事”?
他说,“你出来”。
他把我带到教室后面,停自行车的地方,哪里出了放学,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学生蹲在地上、缩到窗户下面抽烟。
他拉开校服拉链,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到我手上。
紫色的信封,有些深色玫瑰的图案,随风还能若隐若现的闻到香味,我我窝在手里,厚厚一踏。
我说:“钱啊”。
他说:“别管,你认不认识天天。”
我说:“高二年级的啊,我认识。”我低头看信封,故作好奇的样子,佯装要拆开:“我能不能从里面抽一两张,当做劳务费”。
他说:“滚!你务必把这个交给天天,务必啊~”。
我拿着信封回到教室,一路上、教室里很多同学,眼睛往我手上的信封瞟,反倒让我有些不自在、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回到教室,立马把信封塞到书包里面。
回家以后,看着那个信封,坐立不安,不止一次的想拆开看看,又气急败坏的塞回书包,像是一个啃不开核桃的松鼠,抓耳挠腮。那天晚上想了很多:
“凭什么X就那么大胆”
“要是我写信给天天,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会和我绝交吗?亦或是表面生气,要不佯装淡定?”
“这封信,我能给她吗?要不就扔了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
最终,我还是把给了天天。
哎,没办法,老实人。
她接过信后,问我:“你就不怕我被别人追了去”?
我愣了好久,说:“我感觉还是不要早恋”。哎,老实人啊。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在上学的路上,等她,然后装做偶遇,和她走去学校。
路上,我问她:“那封信怎么样了”?
她说:“没看,扔了”。
“扔了?”我心想,想要问她一万个问题,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什么也没说,一路谁也没说话,走到了学校。
后来,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也没有提过那封信。有时,我倒想刨根问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后来,上学的时候,像着了魔一样的,我居然每天早上早起在那个地方等她,装作偶遇,和他一起走去学校。她也心照不宣,没有问我是不是故意在等她。
即将破晓的凌晨,像是有种势能即将从天边蓬勃而出,在那段路上,却一切都那么宁静,昏黄的路灯下,路被照的如同海绵一般,温暖舒适,一个女孩总是手握着书包低头走路,橘黄的卫衣、一尘不染的衣领,显得那么纯粹、不可亵玩却又平易近人,脑后的马尾,随着步伐一摆一摆,折射出同样昏黄的光泽,像是夕阳下的一席席浪涌,像是随风摇曳的丝绸。时而在她身后沉默不语、时而在她近旁并肩前行的那个男生,早已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想想那也应该是我为数不多,没有迟到习惯的时候。
期中考
期中考的时候,她们高二年级,刚好要会考,学校老教学楼拆了,考场不够用,所以高一期中考和高二会考有些就参在了一个考场。
很巧,她就和我一个考场,更巧,她就在我再旁边考试。
题答完后,要用2B铅笔涂答题卡,一翻卷子找答题卡,铅笔掉在地上,笔芯甩断了。我把脸扭过去,正打算找她借铅笔,看到她正在扯起试卷的一角,顺着缝隙看小面的小抄。
我哎了一声,她抬头看,看到是我,长出了口气,拍拍胸口说,“吓我一跳”,把铅笔递给我,左右看看,又翻起试卷的一角,继续看小抄。
我呆住很久,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也许是失望一个看起来自律上进的女孩,居然作弊?也许是失望,她作弊被发现后的若无其事?也许是纯洁如白雪一般的东西,有了瑕疵后的失落。她全然不知,自顾自的作弊。
我并非正人君子,但却较真的很。
从那以后,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后来她再来找我,我都极力躲避。
再后来,她上了高三,高考压力加重,联系也就愈发少了很多。
......
自导自演
时隔多年,到了现在,回想起那件往事,恍若隔世,一笑置之。
只是想想当初,也许一切都是自己给自己加了太多戏码。
她从来也没有说过、刻意强调自己的完美无瑕,这只是自己的内心的刻意塑造、然后推己及人。
也许她从来都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朋友,要不也不会当自己不好的一面被我发现后,那样若无其事。
......
谁也没说,当你开心的时候,对方也要开心;当你在乎的时候,对方也要在乎;当你喜欢对方的时候,对方也要喜欢你。
人生哪能多如意、凡事只求半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