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不爱吃豆腐,直到遇到一位疯狂喜欢吃各类豆制品的朋友,他喜欢豆浆,豆花,豆腐脑,豆皮,豆干,豆筋。。。,甚至还有很多人敬而远之的臭豆腐,每次大家一起出去吃火锅,他面前总是摆满了豆腐,豆皮,豆筋之类的东西,偶尔我也会点一盘白水老豆腐,不过再也吃不出其中的滋味。
某天,心血来潮,我尝试着制作豆腐,那天,厨房煮着刚打好的豆汁,沸腾的豆汁浓香四溢,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这香味,忽然勾起了我很遥远的模糊记忆。
记得小时候,外婆家是卖豆腐的,记忆中,出现一口巨大的黑色铁锅,浓白的豆汁在锅中翻滚,火塘里黑炭燃起的火苗热烈的嗞着大铁锅,外婆身手敏捷的用大勺子不停的搅拌着锅里的豆汁,煮好豆汁,还要用卤水点豆腐,压豆腐,待到成型后一层一层的装框,最后用一根扁担挑着两只装满豆腐的竹篾箩筐,赶早走十多里路到集市去卖。
那时,我们那里赶集是隔天一场,为了让做出的豆腐新鲜好卖,一般都是当天做当天卖,所以,豆子需要提前一天泡好,第二天早上4点不到,外婆就要起床打豆子,打好的豆子还要用一张巨大的纱布沥豆渣,再用大铁锅煮豆汁,每次泡好的豆子有好几大桶,煮豆汁要煮几大铁锅,外婆一个身高不到1.6米,体重不到80斤的瘦小体格,做豆腐一做就是十几年,起早贪黑,风雨无阻,镇上无人不知道她,每次她的豆腐都卖的很快,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豆腐很新鲜。
小时候,每个暑假,都在外婆家度过,凌晨的梦中总混合着浓浓的豆汁味,一起床,除了看到锅里热着的早饭,很难见到外婆的身影,厨房旁边的小水沟里,还残留着卤水的味道,火塘里的煤灰余热还未散去,却不见我慈爱的外婆,每次,卖完豆腐回来,外婆的空箩筐里装满了猪肉,水果,夹心饼干,记忆里,两面金黄的葡萄糖夹心饼干是那么的香脆可口。
偶尔,豆腐也会剩一两块没卖完,中午外婆就会做成麻婆豆腐,或者蒜苗煎豆腐,或者青菜豆腐汤,豆腐除了浓浓的豆香味,还有一股碳火的香味。长大工作后,偶尔会在超市,忍不住买一块白嫩细腻的豆腐,回家无论怎么做,都吃不出豆腐的味道,从此我便很少吃豆腐。
小时候很穷,家里兄弟姐妹多,家里的猪肉,最多的是外婆托人送过来的猪肉,有时,外婆也会让同村的赶集的人给我们捎来零食点心,那时只知道猪肉的香零食的可口,却不知道为了这块饼干,这块猪肉,她瘦小的身躯,挑着几十斤的豆腐,爬坡上坎,沿街叫卖,十几年如一日的早上4点起床,她一个农村妇女,只能靠做豆腐这最苦的工作来补贴儿孙。
如今,我已学会了做豆腐,一道道简单却繁琐的工序,我终于体会到,一块豆腐的来之不易,时常想起外婆,想起她拿着勺子围着铁锅搅拌豆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