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盖房子，都是用泥巴做土砖，爸妈没日没夜的做砖。在我上了几年小学的一天下午，坍山滑坡，房子危在旦夕。我爸托人在高山请了一些人帮忙建房，那些人，就成了我的邓伯伯、马叔叔等，就是在他们姓氏后面加上伯伯叔叔，比我爸大的叫伯伯，小的叫叔叔。

高山，入春后还比较冷，打整好田地，要等暖和后才能播种，差不多算农闲吧，做做杂物小事。而我们低山，春耕生产是最忙的季节，时不时邓伯伯就来帮忙，相当于打零工，所以这么多年来，邓伯伯一直和我家保持着来往。

高山气温低，粮食作物比我们低山成熟晚一些。我们在果园空隙里种的土豆，5月就成熟了，而高山，现在正是大量挖土豆的季节。爸爸说，他们接下来有的忙，忙完土豆，忙玉米，几万斤，全部靠背回家。

他打电话让我爸上去玩，顺便带点儿土豆回来吃，那儿早晚凉快，睡觉还得盖被子。一下把我的思绪拉到18年的冬天。

1. 邓伯伯家

好多年前，我们家就没有喂猪了，每年都会到高山买一头粮食猪做年猪，烤腊肉，去年也不例外。爸爸和老公去的多了，我从他们嘴里了解了太多高山生活，我很想亲自去看看。我爱拍照，我感觉我可以拍很多很多大山里的图片。

我很兴奋，跟着爸爸和老公，很早出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十八弯，到了，邓伯伯家还没起床。

好多猪圈，有的是玉米杆拦的，有的是石头砌的，场院由水泥地取代了泥巴地。进屋，我很好奇，听爸爸说过的很艰辛，土屋都刷白了，木楼也吊顶了，在楼上走，再也不会掉灰下来了。猜想，这些应该不是邓伯伯自己出钱弄的，我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我想着等爸爸的答案，他一定知道。

2. 女人家初印象

猪称重了，杀猪匠开着三轮车来拖猪了。我们一路跟随，一路上的农户越来越稀少，还真远。水泥路走完了，过一段很窄而陡下的泥巴路，就到家了。下过雨的路面，好滑，差不多是一路溜到目的地，屋旁是一片大树林，有一条小路，估计是上山砍柴的路。

屋里有一个女人，我以为她和杀猪匠是夫妻。原来不是，她是杀猪匠媳妇儿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姨姐子。他到这儿来杀猪，因为她家有成套的杀猪设备，比较方便。

我穿的很多，戴着帽子，还是觉得很冷。四处转转，一排好几间屋，最边上一间喂了好几头猪，可能是屋多，就拿来做猪圈吧。女人对我说 : “姑娘，进门烤火吧，3个男人，我们不用帮忙。”我礼貌的叫她婶婶，就跟着来到火笼屋。

屋里很整洁，白呀、顶呀，和邓伯伯家一样，地上堆了很多萝卜、土豆。

3. 啃着土豆聊着天

婶婶 : 外面冷了，幸好我前几天把萝卜全部拔了背回来，不然，这几天可能就冻坏了。

我 : 是呀，这几天冷，估计你们这儿要下雪了。

她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土豆递给我，我觉得土豆面的还行，不面的不好吃，烤红薯好吃，甜些。我就推辞了。

婶婶 : 吃吧，你出门在外的，讲什么客气，我也没别的给你吃。

我只能接着，还真好吃，比我家的烤土豆好吃多了。傻乎乎的我突然就想起妈妈说过 : 高山的土豆生长时间长，冬天冷，冻一下好吃。

我吃完了，婶婶马上又给我一个，一连吃了三个，还馋的很，已经不好意思再吃了。我迫不及待问了刷白的事，原来，是上面辅助搞得，上面投资一部分，自己再出几万元钱。

婶婶 : 家里都只有我们这些老的了，有的奶奶在儿女那儿带孙子去了。儿女们回来少，也舍不得钱呀，但还是想着搞一下，回来屋里也有个看相。

是呀，之前那种土屋，稍不注意挨着衣服上就沾泥巴。

婶婶又问我们几姊妹，我们聊了我和妹妹的一些事。她很认真的听着，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我就顺便问起了她的儿女。其实，我不是对她的家事包括儿女感兴趣，只是农村人嘛，都会习惯聊这些。她关心我和我妹妹，我感觉她也是想自己的儿女了。

她说有一儿一女，都在外打工，女儿是大的，有孙子了，都打算在外买房。真好，我还说，她们苦了一辈子，终于儿女有出息，有盼头了。

果真如我妈所说，高山经济条件稍微差些，他们的儿女都会努力在大城市打拼，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有低山条件好不好差不差的孩子，有能耐就上，没有就回家种地。

婶婶拿了几个热乎乎的土豆出去，给他们吃，都打算忙完再吃。

她就和我讲杀猪匠，一天到晚可忙了，有时候忙的才吃一顿饭。他儿子在山东上班，媳妇儿去帮忙照顾孙子了，他一个人在家种地，养20多头猪，还帮人杀猪。自己种的高粱不够吃，买了好多高粱准备去拖，刚好你们又找他杀猪。他经常忙的，衣服被雨打湿被汗湿，从来不换。

真想说，有些儿女，有能力在外面就自己好好生活，不要好端端把父母分开。自己亲手毁了父母的“幸福”，还不觉醒。如果妈妈在家，不说帮忙做多少事，至少爸爸一天三顿饭还是可以吃到呀，妈妈做熟了，喊爸爸吃，还是很快的。没人做，就只能忙的不吃了，做好了，再忙，也还是会扒拉几口吧。还有，如果妈妈在家，也不至于晚上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刷猪匠喊婶婶帮忙提水，旁边有个大堰塘，走几步台阶下去，就可以提到水，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吃水呀。桶并不大，我说我去。

婶婶 : 你细皮嫩肉的，郎不郎秀不秀的，还是我去吧。

这人直性子，我倒不生气，只是，我也是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呀，可能因为年轻些，她觉得我是个玩人。也可能她是像疼女儿一样疼我吧，一般只要有父母在，都不会让儿女做多少事的。

婶婶好能说，一直说个不停，从东说到西，从南说到北，我这个不爱聊家长里短的人，竟然很愿意和她聊天。她说她头疼，我让她睡会儿去，她说没事，疼了几天了，疼疼就好了。还是一个劲跟我聊天，头疼的人这么好精力，大抵是把别人女儿的我当自己女儿了吧。

我问她，快过年了，她的儿女们买好票没有，她说刚回来不久，过年就不回来了。我心想，真难得，至少还是回来了，有些人，几年都不回一次。

雨越下越大，来了一个女的，戴着草帽，婶婶留她烤火躲会儿雨，她急着回去。硬是被拉进屋，让她吃土豆。女的去对面很远的地方，送黄豆了，请人帮忙磨豆腐。

原来，屋角小路那边，还真住着人，我以为仅仅是去砍柴去地里的路呢。女人起身要走，婶婶怎么也留不住，赶紧找了把伞递过去，也是不要，婶婶打架似的塞给她。

“咩咩咩”，婶婶站起来舀了一瓢高粱，我也去。转过屋角，就看到羊头。婶婶说它要下小羊羔了。我们又继续烤火聊天，太冷了，下雨，也没啥好拍的，估计耕牛都在圈里吧，倒不如一直沉浸在婶婶热情的温柔乡里。

4. 离别的路上

下大雨了，路更滑，杀猪匠让老公开空车上去，他帮忙把猪肉送出这一截泥巴路。

路不好，杀猪匠又打电话叫来人帮忙，婶婶一会儿找个东西来帮忙，一会儿说这说那，忙的不亦乐乎，她就是那种性格吧。

快到水泥路了，婶婶说的什么，我不太听得清，但是杀猪匠说的，我听的清清楚楚。

“我姨姐子，就是一天到晚说个不停，男人出门打工去了，也没个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