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满屋子的消毒水,我闻到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手术室头顶的探照灯映出光怪陆离的景象,让我睁不开眼睛。医生正拿着5、6厘米长的针管看着我,那是麻醉剂,他说那可以让我忘却痛苦。
突然间,我的记忆似乎有些错乱,我不记得现在到底在哪了。我在车上,在去医院的路上;还是我正在病号服,等待着手术;还是在病床上……
但我现在正浑身赤裸的躺在手术台上,“一点也不疼儿,别紧张。”医生望着我,“现在要打麻药了。”
我闷哼一声,脖子不自觉地伸直,青筋毕现,我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灯,眼睛瞪得老大。好疼,真的好疼啊,啊!骗人,你们都是骗子,爸妈骗我做手术,你们也骗我。
医生的针头还在继续深入,我感觉自己被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像火焰燃烧美丽的胴体,像破茧成蝶,更像飞蛾扑火时的无助与挣扎。
我不知道自己被扎了几针,眼角开始渗出泪水,模糊了视线,脸上的口罩似乎在阻挡我的呼吸,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保持这个姿势别动,还有另一边也要上麻醉。”我开始哭出声来……
我无力的眨了眨眼,示意医生。一次又一次的折磨,2分钟的麻药时间我好像过了一辈子,当最后一针从我身体出去之后,我感觉得到了解脱。
医生拍打着我的手臂,拿着手术刀在苍白的皮肤上划过,“手臂有感觉吗?疼不疼?”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别过了头,我不想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那医生看我紧张也开始和我闲聊,但我完全心不在焉。他见我哭个不停,便也不说话了。
病了有几年了,一直在吃药,根本遏制不住,医生说只有成年之后才能做手术,不然很可能会复发。
医生划开我的皮下组织,他划得很深,我感觉到手术刀冰凉的触感。“你之前的药让皮下都变硬了,做起来要点时间啦。”
我看向那医生,年纪不大,但应该很有经验,便点了点头。他拿出一根导管,插进了去,在里面又推进去5根导管,开始给我清理“垃圾”,医生似乎很累,汗水从他的额前滴到了眼镜框上。
“姑娘啊,从进手术你都哭了多久了,我看着都累,消停一会儿吧。”我下一意识的哽咽着,不回答。
他将导管从里面拔了出来,开始给我挤瘀血,全然不顾我的伤口,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掐着我的肉,攥着,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容嬷嬷。接着,有用双手按压,我听见了水哗啦啦的流进盆子里的声音。
“好疼!医生,你明明说不疼的,我为什么还有感觉?!”我疼的叫出声来,刚刚听见的血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甚至有些想吐,难以想象这么多血会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
“哦?我忘了告诉你挤瘀血会有点疼,还有一只手,忍着点。”医生尴尬的笑了几声。
我甚至都开始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了,医生果然都一种可怕的生物。一个多小时的手术使我后背发麻,太酸了。
我开始想家里的阿黄,也不知道它吃饭了没有,故不孤单。此刻,就像是我盼望它一样的盼望着我。
医生开始给我缝针,“等会儿给你包扎,会有点不舒服。回去不要拆,也不要抬手,”他看了眼护士,“护士,搭把手扶起来。”
起来的一瞬间都感觉不到后背的存在了,之后的血液便如电流般流过全身,惊得我一激灵。我不记得医生给我缠了几层绷带了,只知道出来之后,已经成了个行走的稻草人了。
这就是重获新生的感觉吗?就像是竹笋出土前破开的最后一层屏障,再也不是满屋子消毒水的味道,这让我总是想起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医生,也许我对医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外面的天空是天蓝色的,是那种折纸飞机都可以看的清晰的蓝,云朵就像室棉花糖被拉扯出纤维状的痕迹。
也许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通的巨创来换取吧。天晴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