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日出》久久难忘陈白露。
陈白露:二十三岁,一双秀美的手、明媚动人的眼,嘴角总挂着一种嘲讽的笑。曾经憧憬着在情爱里的伟大的牺牲、羡慕着自由,爱生活,也厌恶着生活。
原名竹均,出身出香门第,爱华女校的高材生,当过一阵子的社交明星,几个慈善游艺会的主办委员,父亲过世,家里更穷了,一个人闯出来,不用亲戚朋友一点帮忙、做过电影明星,当过红舞女。
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去,因为父亲的缘故,在社交界里颇负盛名,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享受着大家小姐的生活,甚至还主办过几个慈善游艺会。然而当父亲去世后,她的生活彻底发生了转变,落迫的世家小姐,墙倒众人推,而世家门第培养出来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向亲戚们求助,接受他们类似于施舍的帮助。于是她依然离开了家乡。一个人出来闯,不用亲戚朋友一点帮忙,做过电影明星,也当过红舞女,现在却沦为了一朵交际花,住在XX旅馆一间华丽的休息室,整日周旋在银行家、实业家、小官之流,靠他们来维持纸醉金迷的生活。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就感到一片空虚,找不到归宿。
大丰银行经理潘月亭看上了陈白露,潘身边的人尊她一声“小姐”,而陈白露在那些人心底究竟是什么个身份呢?潘月亭的秘书李石清说出来了“陈白露是个什么东西?舞女不是舞女,娼妓不是娼妓,姨太太又不是姨太太,这么一个贱货!这个老混蛋看上了她,老混蛋有钱,我就得叫她小姐。”
陈白露活得清醒,她迫切想摆脱这种生活,但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方式的她无力去改变,于是只有等待,等待着有一天幸运来扣她的门,她能意外地得一笔财富,使她能独立地生活着。
她所接触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妖魔鬼怪,她冷眼旁观着这些人的丑态,内心充满深深的厌恶,但她却又必须与他们周旋。
张乔治,用方达生(陈白露的初恋男友)的话说是个讨厌的废物,只因他口袋里有几个钱,陈白露不得不与之周旋,正如陈白露自己所说“有钱自然可以认识我”,当一个女人对曾经的恋人爽性地说出这句话时,是何等的悲凉。
陈白露也曾有过婚姻,与一个诗人结合了,那个人是个忠心的朋友,却是个最不体贴的情人。婚姻生活的开始是幸福的,然而两个人处久了,渐渐就觉得平淡了,无聊了。而平淡、无聊、厌烦恰恰是陈白露认为结婚后最可怕的事情。“好好地把一个情人逼成了自己的丈夫,总觉得怪可惜似的。”陈白露曾对顾八奶奶这样说,而这也是她经历过一段婚姻后最真实的感受。陈白露在热闹的时候总想着寂寞,寂寞了又常想起热闹。
当旅馆的茶房福升告诉陈白露潘经理昨天晚上来了三遍,并说他要见白露。白露不耐烦连续说了两遍“我不愿意见他,我不愿意见他”。福升由口袋里摸出一大把账单来念的时候,白露叹了一口气。“钱,钱,永远是钱!”接着哀痛地说道“为什么你老是用这句话来吓唬我呢!”她不愿意见那些人,而那些无力偿还的账单却使她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刚还了八百,又欠了两千。账单似乎一辈子也还不完。
福升又来催账了“小姐,今天的账是非还不可的,他们说闹到天也得还,一共两千五百元,少一个铜子也不行!”藩月亭投机失败破了产,对陈白露欠下的账单只能摇头、叹口气。
陈白露放下自尊终于向张乔治开了口“有一个人,……要……要跟我借三千块钱。”她并未直接说自己要用钱,在开这个口时,她的内心是挣扎的。张乔治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你的朋友我不能借,因为……因为我心里忌妒他。”并表达如果是你陈白露自己借钱的话,那自然不成问题。陈白露勉强地说“好!好!你就当做我亲自向你借的吧。”这次张乔治的反应的却是装傻,大笑“你真会开玩笑,露露会跟我借钱,而且跟我借这么一点点的钱……好了,再见了。”张乔治是聪明的,陈白露看得明白。
虽然早就清楚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但是再次看清时,陈白露的心还是凉了一下。这些人、这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丑恶的嘴脸、堆积的账单、纸醉金迷的生活,再见了!
陈白露吞下了十片安眠药,为自己的际遇哀伤。“这——么——年——轻,这——么——美,这——么——”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照着她的脸,她低声“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打了个寒战,“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