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说《美丽新世界》
此书由赫胥黎发表于1932年,是著名的反乌托邦小说之一。小说描绘了公元2540年(福特632年)的世界——那时的人们已经掌握了高度发达的科技,通过基因工程和应用心理学,创造出一个等级森严、各司其职的社会。这个社会消灭了情感,消灭了自我意识,同时通过无限制的性与药物,让人人都感到无比幸福。
通过塑造一些尚未失去自我意识的“异类”,作者让我们在这个看似完美的社会中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伯纳德·马克思是地位最高的𝛂+,传说是因为胚胎瓶出了意外,他长得矮小瘦弱,与他的同类完全不同。这一特征迫使他认识到自我的独特性,发展了自我意识,从而看透了“幸福”背后的种种,难于安然融入社会。
伯纳德的朋友亥姆霍兹·华生,则是因为精神过于发达、多才多艺,而一样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独特和孤独。
伯纳德从荒岛上带回来的野人先生,是作为这个社会的outsider出现的。他代表作为读者的“我们”,进入书中的社会。这样的他感到与社会格格不入,想要逃离出去独自生活,却终究不能实现。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这个社会的元首(以穆斯塔法·蒙德为代表)居然跟以上三位一样,是“个体意识过于发达”之人。只不过元首们选择了放弃对真理与美的追求,去为幸福效劳——不是他们自己的幸福,而是他们所认为的别人的幸福。
二、《重返美丽新世界》
赫胥黎在1958年发表了这本书,回顾前作发表后的26年间世界上的种种发展变化,得出惊人结论:我们离“美丽新世界”越来越近了。
一方面,人口过剩的危机将使国家权力越来越集中,影响到民主社会的根基;另一方面,膨胀的社会组织正在逐渐消磨人们的自我意识,把人类异化为工具。与此同时,科技的发展,尤其是生物学、心理学以及社会科学的领域的发展,让人类越来越了解自身,集权者也越来越能够通过意识形态宣传术和个人控制术来操控人民。
如何阻止人类走向“美丽新世界”?赫胥黎给出的答案是:解决人口过剩和组织膨胀的问题;限制使用宣传术和控制术;推行自由、宽容、互爱的教育。
三、思考问题
这些年来,相较《一九八四》,《美丽新世界》越来越多地被人们提及和重温,正是因为事实证明,我们的生活越来越靠近后者——消费至上,娱乐至死。政治家和商人都越来越谙于通过刺激和满足人们的内心欲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赫胥黎无疑是更有远见的一位:统治世界依靠的更多是幸福而不是恐惧,恐惧毕竟违反了人性,而幸福却让人欲罢不能,就像《黑客帝国》中的那个“叛徒”,他逃离了母体,获得了清醒的意识,却仍想选回红色的药丸。
问题在于,这样人人获得幸福的“美丽新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好?这里的幸福是主观的,以人们的自身感受为依据的。即使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𝞮族,做最辛苦的工作,获得最低级的物质,也照样幸福无比。而在赫胥黎的观念,同时也是西方社会的主流观念里,“幸福”具有客观的标准,它必须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之上。在此基础之上,便只有平等、公平、自由、富裕的社会才能给予人们幸福。这种观念是深植在人文主义思想之中的,是民主社会的理论基础。
可是现在,随着生物学、心理学、传播学等学科的发展,“理性人”假设已经备受攻击。人类越来越发现自己走过了2500万年的发展历程也并没有逃离动物世界,在很多时候人们的情绪和行为还是来源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我们到底在多大的程度上拥有理性、拥有自由意志呢?我们真的能够判断“幸福”是什么吗?
与此同时,民主社会也走到了一个艰难的十字路口。看看英国脱欧和Donald Trump当选,看看大众媒体和社交网络对民意的操纵,我们不禁怀疑选民是否有能力为国家作出最优选择。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谁又有权力来代替选民作出选择呢?
《美丽新世界》描绘了一个精英独裁的未来社会,《重返美丽新世界》又呼吁大家要阻止它。这个趋势是否能够、又是否有必要被阻止呢?明天会不会更好,可能只有到了明天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