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世界上有一种最动听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小时的我,很贪玩。一放学,就喜欢到佛岭街玩个够,不到妈妈站在街口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是不知道回家的。这一喊,很让人生畏。
记得有一次,妈妈在街口喊,我却装没听见,只顾与堂妹在酒厂的空地打羽毛球,完全不顾回去会不会挨揍,继续猛打,一直到空中的羽毛球都接不着了,才想起回家。回家沿途,万家灯火,左邻右舍,饭菜飘香,大人们都在忙碌着。我家却是冷锅死灶,一种不祥涌上心头,侧耳一听,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到处找不着我的妈妈,气呼呼地顺手操起扇子往我头上敲打,我抱头低声哭泣,不敢躲避,只想让妈妈快点消完气,停下来,免得让邻居们听见。
那次后,牢记“父母呼,应勿缓”,只要街头传来妈妈的呼喊声,一定是即刻丢下玩的,抄近道跑回家。长大了,妈妈才告诉我,她自己没文化,最担心自己的下一代读不好书,又像她那样,所以,从田地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孩子是否放学回到就,就写作业,如果没有,就会把尿桶一放,马上找孩子。难怪,那呼喊声里,总含有焦急、怒气。
每每回味起母亲的呼唤,却是甜蜜的。如今,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再也没有这样的中气喊出那动听的声音了。
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1991年的夏天,我中师毕业,母亲一个人为我的就业,是操碎了心的。上蹿下跳,到处找人,如果你不去奔忙求人,也像今天一样——毕业就是失业。
那时的小城,教师编制,连附城都是严重超编的,想入编教书,很难。农民出身的父母,没有任何人脉可为儿女的就业助力,这可急坏了母亲,不知道母亲哪来的勇气,谁家的门都敢进。神通广大到时任分管教育的镇长,竟然能跟我家拉上关系,得以面见,镇长被母亲的信誓旦旦感动,终于答应了。还有中间层的领导,我也记不太清了,最小的官——村长,都得求,都说尽了好话,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给我女儿一个机会,她不会图衰人的,一定会教好书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暑假,长得又瘦又高的我,做母亲的车夫,用自行车驮着她,走东家,窜西家,买了一袋又一代的的荔枝……磨破嘴皮,踏破铁鞋,才求得代课教师一职——到我家所在乡镇的最边远的一所小学任教。
多年后,我做到了妈妈承诺的,成为了全市有名的教师,在全国教学大赛中获奖,轰动小城,报纸、电视、电台纷纷报道。
今天,我为人母,同样为儿子的出路操心,才体会到母亲无私的爱,如何竭尽全力为无助的孩子帮助。
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自己体会到当母亲的那种不易,妈妈对我的爱,愈发浓烈、狂热地占据着我的整个心灵。妈妈在那儿,那儿就是最快乐的地方。有幸父母能长期与我同住,这是我最幸福的事情。父母陪住,生活是有规律的。白天,父母留守。晚上,我们尽量回家,吃父母给我们做的简朴的家乡饭菜。饭后,去海边散步回来的母亲,习惯先冲凉。我总是坐在沙发上,等着聊天,以消磨父母的睡前一小时。聊父母在乡下建的房子有多大多好、邻居的家长里短、亲友的交往趣事……总是兴趣盎然、津津乐道,只为妈妈露笑脸。有时,入戏太深,不知道是我在陪妈妈,还是妈妈在陪我。
该就寝了,我回房,睡前还会听听课,看看书,写点东西,有晚睡的习惯。有时,母亲会推门进来,轻轻地坐到床沿,看我在忙什么,总是提醒:“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不要太努力了,差不多就好了,你也不小了,白头发都有了……”“不会啊,我在做我喜欢的事,不累的……”“不累就好,我怕你把身子累坏了……”坐在一边默默地看我一会,才离开。
今天,是母亲65岁的生日,看到母亲越来越衰老,不再风风火火,不再大声说话,变得越来越沉默,总会掠过一丝忧伤;而不变的,是母亲的牺牲精神,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减少一分,只要子女需要,总是义不容辞,来到我们的身边。
也许,在母亲那里,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儿女,她才是无所不能的强者 ;而在我们看来,我们永远是浅薄的小溪,她才是宽宥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