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圆满》之六------进军北京

初尝禁果,何东辉欣喜若狂,哪里能舍得从此和李梦瑶远隔千里?可是,没办法,李梦瑶一心要走,他拦不住。

那一天,李梦瑶说:“现在,你该放心了吧?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你的人!三年,我只让你等我三年,我一定回来!”

郁闷!何东辉心痒难挠,可他再也见不到李梦瑶的真身了——三年,三年啊!那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呢!

何东辉为了派遣郁闷,重又开始了游手好闲的闲逛、惹祸。打架,泡妞,到处惹是生非。俨然又成了以前的那个混账小子。

郝媛媛嘲笑何东辉:“瞧你那点出息!牧羊人一走,你丫就开始撒欢儿!李梦瑶像你妈一样管着你,亏你也听!”说完,像胡浩南一样撇着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极具轻蔑意味的“切!”

可是,说归说,郝媛媛也是爱玩爱闹的人,李梦瑶一走,三个人又恢复了无法无天胡闹的野马状态。

何东辉竟日渐高兴起来了,觉得这样也不错。

直到有一天夜里,在一个幽僻的小胡同,他被几个男人群殴致伤,差点丢了性命,他才明白,并不是哪个女孩儿都可以招惹的,并不是随心就可以所欲的。

住院一个多月,工作再一次丢了。

王芸和何广林没有理由不想念李梦瑶在的日子。他们越是为儿子担心,便越是想让李梦瑶赶快回来。可是,何东辉说,李梦瑶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他们相约三年——三年之后,李梦瑶就会回来和他结婚。王芸一听要等三年,心中可就不踏实了——李梦瑶人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的会来事儿,到了北京,谁能说得准她还会不会回来?自己那“傻”儿子虽然长相还行,可是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这样子三年过去,想让李梦瑶成为自己儿媳妇的梦想怕是要落空啊!王芸实在是难以安心等待那狗屁一样的三年之约。于是,她便总是催着何东辉给李梦瑶打电话,希望以此牵着李梦瑶的心,使她不至于生出什么变故来。可是何东辉偏偏不听话,越是让他打电话他就越是不打。有时李梦瑶打来电话,何东辉还大大咧咧地不愿搭理。王芸心急火燎,却拿自己的儿子没一点办法。

其实,何东辉也不是真的就不想答理李梦瑶,最初一段时间的自由快活之后,他也还是很想念李梦瑶的。李梦瑶嘴角微翘歪头斜睨着他的样子越来越频繁地在他脑子里浮现,李梦瑶的温言款语也时常会在他的耳边回响。

他又开始想念李梦瑶了。这一次的想念,跟刚分开时的想念有点不同。刚分开的时候,想到李梦瑶,何东辉心里总像开了锅一样,难以平静。而现在,何东辉能安安静静地想起他和李梦瑶在一起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甜蜜,美好。没想一次,何东辉的心都像是被清水洗过一遍。

何东辉有了经验——每当自己要胡闹的时候,他便从脑中呼唤出李梦瑶。这方法百试不爽。

而在别人看来,何东辉自从被打受伤之后,竟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无论胡浩楠和郝媛媛怎样勾引逗弄,他都不为所动——他立地成佛了!

“思念”,这是个多么深刻的字眼!这个字眼,似乎从来就和何东辉沾不上任何关系。可是,在李梦瑶离开一年之后,这个字眼已经毫无商量地越来越折磨着何东辉自诩坚不可催的神经了。

何东辉几经犹豫,终于跟爸妈提出,要去北京打工。

王芸和何广林没有想到儿子会突然作出这样一个决定。

王芸说:“东辉到北京去,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没有一技之长……到那儿怎么生活?”

何广林就劝她:“儿子也大了。老让他呆在我们身边,他就总是没长进。出去锻炼锻炼也好。没有一技之长,总是有一把子力气。没饭吃的时候,他就会舍得下苦力了。再说,到了北京,就能和梦瑶在一起了。有梦瑶管着他,比我们管着还有用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收拾行装,心怀忐忑,还有满心的期待,何东辉第一次踏上了进京的旅程。

近“京”心更怯。随着火车进站的汽笛声,何东辉的一颗心越发的狂跳不已。就要看到分别一年之久的李梦瑶了。他脑子里满是和李梦瑶重逢时的幻想。何东辉真是有点不认识自己了。为一个女孩子,至于吗?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天下玫瑰千千万,她李梦瑶不过是其中的一朵而已,有什么特别吗?“切!”,他学着胡浩南的样子,撇着嘴从牙缝里使劲挤出一个狠狠的冷笑,想要借此驱散心头翻起的热浪。可是随即他就又想,英雄还难过美人儿关呢。吴三桂“冲冠一怒”,还不是为了一个美人儿吗?李梦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美人儿”,自己当然也更谈不上是什么英雄。一路想下去,何东辉就把自己给想糊涂了。他既觉得自己这样子激动狂喜很没出息很丢份儿,却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脑子里是一会儿喜悦,一会儿丧气的,说不出来的闹腾。

何东辉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手里还拉着一个大旅行箱,随着拥挤的人流,一步一挪地走下火车。他看着车外宽敞亮堂的广场,看着从各个车门涌出的人群,一时有些迷茫不知所行了,便只好盲目地跟着刚下车的人群一路下电梯,上电梯。他想起电视剧《红楼梦》刘姥姥进大观园。当时还觉得那刘姥姥真是像头笨熊一样滑稽可笑。可是现在的自己,不是正像那个在大观园中的刘姥姥一样卑微可笑吗?曾经嘲笑他人,如今自己也成了该被嘲笑之人。哈哈,乡巴佬进城啊……何东辉嘲弄着自己的愚笨可笑。

到了出站口,何东辉惊喜地看见李梦瑶挤在人群中,正灿烂地咧嘴笑着,使劲向他挥手。他感到眼前一亮,激动地快步向李梦瑶挤过去。

“你咋知道我今天要来?”何东辉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错眼珠地盯视着李梦瑶,真恨不得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地咬住她柔软鲜润的嘴唇。

“走吧,我已经安排好地方了!”李梦瑶调皮地眨眼笑着,伸手接过了何东辉手里的行李箱。

何东辉的脸更红了。他有些尴尬地跟着李梦瑶的身后,心有所动。

“你咋知道我今天要来?”何东辉没话找话,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李梦瑶拖着旅行箱向前走,回头俏皮地笑着说:“哼,我能掐会算呗!”“这小妞儿!”何东辉恨恨地看着李梦瑶的背影,真想冲上去抱住她啃她一口。可是,在家乡胆大包天的何东辉,来到了北京,居然莫名其妙地变得胆小起来了。他只敢在背后偷偷地用目光去拥抱李梦瑶了。

何东辉本来是想突然出现,给李梦瑶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被老妈泄了密。唉,也好吧。第一次把自己一个人撂进这大得没边儿的北京城,还真是有点像一滴水滴进了茫无边际的沙漠一样的茫然无助呢。现在看见了李梦瑶,那就算是找到了自己在北京的家。何东辉开始暗自感激老妈为他想得周到。

“大北京,我来了!”何东辉心中默念,一种很壮烈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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