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偷偷喜欢你

中学时候,我喜欢一个老师,这种喜欢不是私密的,因为全班同学都喜欢他,像行星一样围着他转,想吸引他的注意。他不帅,但是明朗,他不做作,足够温暖,他就像一株向目葵,开在我们贫瘠单薄的青春,有一种愤世嫉俗,无遮无拦的美,让我们为之目眩神迷。

因为他,我那时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在众多科学家,工程师等伟大的憧憬中,这无疑是一个英雄壮举。

的确,这少年时的幻想都是源自于他,这一生的慰藉光芒也是那个时代,他与我们分享一切,坐在我们中间,像是最友善的兄长,最温良的孩子。他让我们写日记,代替作文随笔。日记于我,好像一个隐蔽的树洞,藏着我琐碎的悲喜,他会修改,会点评,会因为某些细节忧心如焚,辗转难眠,会为了一些小情趣而嘴角轻扬,会因为一些小痛苦讦说恨不能以身相代。他爱我们,因为我们是他的学生,爱得纯粹直接。

他会问我,你为什么如此沉默,如此不快乐,小小年纪有什么苦难忧愁。他不知道,我也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风大天凉,人生如流星空空荡荡,时过境迁,才明白那时哪里会有什么真的不快乐。

可是我就是那样的阴郁,沉默,一天天地不快乐。后来升级了,他走了。我彻底断了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欲望,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容器,静水深流,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这种不快乐渐渐发展成一种病态,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一点点小情绪都如病毒扩散一样,让我不知所措,溃不成军,连最正常的学习也不能够。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个病就是抑郁症。

初三的时候,我逃掉了好几场考试,每日对着高天流云发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回来了,匆匆忙忙从外地赶来,只是为了看看我。

我们在空旷的操场上,他拍着身边的空地让我坐,我们紧换着看天边的云霞,我嗅得到他身上久违的让人信赖的味道,突然感觉好委屈,忍不住哭了。他讷讷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让我好担心啊,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啊,现在到底怎么了?如果我一直在就好了,就能知道你怎么了。

是啊,你怎么不在啊,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我就这样废掉了吗?这些话我说不出口,我的心中有马在狂奔,它们跨越过千山万水,日升月落,它们在人生的迷途中兜兜转转,左冲右突,不间断地自我毁灭和自我拯救,只为寻找一个出口,得不到任何来自他人的支持和救赎。唯一不能忘劫也只有他,为我而生的淡淡忧愁。

图片发自简书App

时过多年,我的人生依旧黯淡空白,我知道一切一切的突破点在那里,就是放弃所有舒适和满足,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像一匹马负重前行,一直向前,不再回头。可是世事如河中流水,泥沙俱下,鱼目混珠,磨灭掉我本就稀薄的欲望和棱角,我依旧是那个怯懦胆小,沉默如故的孩子,穿着成年人的外衣,模仿着成年人的样子,混迹于面目模糊的人群中。这里的人聪明有余,宽厚不足,喧嚣有余,谦逊不足,口袋稍有余钱便振衣作响,手中稍有权势便大放厥词,口里稍有理由便寸步不让,心底稍有底气便意气昂昂,这一切都不符合我的理想,我无从改变只好逆耒顺受,故作坚强。

老师,你也许想不到我有一天也会真的成为一名老师,哪怕只是暂时,我真的能体会到有一种爱,无法抑制,那是一种从心底缓慢燃烧的光和热,看到他们,便会感觉心花怒放。我尝试着你爱我们的方式,我回忆着你所有的过往,才发现一切都不可复制,不得不一次次左右与学生们相处的方式。你是唯一的无可替代的,但是那份爱却是一样的。成年人的算计我不想参与,我只想成为下一个你,好像你在我身边又重来一回。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无关风和月。亲爱的老师,前几天从集市路过,有一个旧日的同学给我了你的电话号码,我存了它又删了它。你还会记得我吗?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了你,才让我始终相信这世间有不是亲情的

温暖,我想给你献上最崇高的赞礼,你是那最美的流年,多么好地路过我的人生,你让我知道,这世间光虽然稀薄,自己何妨成为一束光,纵似萤火,也如烛照,胜却多少黑暗。只是你还会拍你的身旁,拉我坐下,问我怎么了,我是否还是让你很失望,跟你的预期相差甚远。

也有一天,你可知道,我的孩子们也会站在路边,看见我到耒,安静站立,鞠躬同安,那一刻我也曾流泪,为了这世间最美好的遇见。人类的灵魂无法构筑,却能温暖,这一片爱从你而下,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为你写的,我的同学们,你如果有缘看到这些文字,你一定知道我写的是谁,求你转发,让我们的老师看见,告诉他遇见他是一生最好的事,万丈光芒只在那短短一年,我在此地深深鞠躬致谢,再愿他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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