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情了。
01
那年腊月二十八,小武一大早便搭了省城至老家的长途客车。只见他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手指上还戴着金戒指,腋窝里夹着一个公文包,抽着中华烟,腰间挎着BPP机,人五人六的,宛如一名成功人士。
一路颠簸,小武回到故乡的小镇上。他没着急回那个生他养他的偏僻的小山村,却现在街上的理发店刮了胡子,胡子一刮,人就立马精神帅气了许多。
只见他直起身子,对着理发店的镜子照了自己的“尊容”。
“嗯!不错昂!”他显得非常满意,大方地付给理发店老板一张大钞。
“别找了!都是小钱!”他一副土豪的气派。
逛到街上,他看到集市两侧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置办年货的人们,不由得一股莫名地兴奋!
“生意来了!”直觉告诉他。
就这样,他混在赶集的人群里,把自己的“高超手艺”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他左撞右闪,前拥后挤,不多时就已经“收获”满满,看着逐渐鼓起的口袋,小武内心阵阵狂喜,暗自欣喜这次“荣归故里”可要在那些当初看他如同狗屎的乡亲们面前把失去的面子捞回来。
“哼!你们不是说我这辈子没治了吗?老子拿钱朝狗日们的脸上狂扇!”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看到集市上卖冰糖瓜子、核桃花生的小摊,他寻思着得“拿”点,一会回村要给侄儿狗蛋吃的。这可难不住他,只见他来到一处商店门前的年货摊前,瞅准店老板返身回店,立马把腋窝下的公文包盖在冰糖堆上,迅速拉开公文包的拉链,迅雷不及掩耳地已经装了半包冰糖。还一本正经地冲店里的老板大声吆喝:老板!这糖咋卖来?老板闻声扫了他一眼,回应道:三块钱一斤!他装作挑选的样子在糖堆上呼啦了几下。
“老板,你这糖不好,我不要了”扔下一句话,转身匆忙离去。搞定!他为这点雕虫小技沾沾自喜!
又来到一处卖核桃的摊位前,又是和“拿”冰糖的手法一样如法炮制,这次栽跟头了,被眼尖的老板看到。
“做甚啦你!包里装是甚?!”摊主吼骂道。
“没甚没甚!”见自己露了马脚,小武神色慌张地飞奔逃离。
“日你妈!给你大站住!”摊主抄起家伙起身就追。肥胖的摊主哪能跑的过身手敏捷的小武,几下就把摊主甩了几条街。
发现街边的摩的,立马跳上摩托车,着急命令摩的司机:快!回郭庄!
十几分钟后,摩的把他载到村口,他又是大方的扔给摩的司机一张大票。在他眼里那张足以在那个年代买十几斤猪肉的钞票就是废纸。
“不用找了!”摩的司机乐得一溜烟没了踪影。
看到摩的没了踪影,小武不禁哈哈大笑,掏出在摩托车顺手牵羊而来的钱包,掏出里面的现金,日地一声钱包拖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哼!高兴死你狗日的,你大是小鱼换大鱼!”
02
在村口,小武看到他已经离别三年的故乡。三年了,村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那么贫困,年关将至,年味儿浓郁地笼罩在村庄上空,隐约可听到家户在案报上剁饺子馅的声音和炸肉丸和果馓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此情此景,小武多么熟悉而又陌生!想到自己三年前因为自己飘风浪荡偷鸡摸狗,不受人待见,无奈远走他乡在外鬼混。
三年了,浪子不仅不回头,反而变本加厉,又在外面的世界学了几样“新本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现在进村怎么和村人打招呼?会不会在被村人白眼和无视甚至赶出村?打量着自己一身时髦且高档的行头,小武的三角眼骨碌一转,计上心头。于是,他挺直腰杆,昂首挺胸向村里大步流星。
村部门前的晒场上,聚集着三三两两的闲汉和长舌妇,东家长西家短地说淡话,不时爆发出阵阵哄笑。小武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人们一见到他,原本热闹的晒场上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人们看到这么一个“洋人”像从地里冒出天上掉下一般,个个睁大眼睛把小武浑身像扫描仪似的扫了几遍,真认不出来了!小武呢?也不搭话,就那么嬉皮笑脸地和村人相面。
人群里有了窃窃私语:妈呀!这是谁来昂?真洋啊!不是又是哪个有钱人来咱村扶贫来了?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疑惑在村人心头。
这时,有个眼尖的大喊一声:啊呀!这不是小武来?是“黑短寿”来!
“黑短寿”是村人早年给小武起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