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缘,物有物缘,也许从何时的一个不经意之间,人和物就这么牵绊上了,也许它就是你的心头肉。今天就收到这一份珍贵的礼物。
这把年纪,喜欢有岁月印记的东西,不需要是个古董,价值太高的东西反而让人无从安放,太过招摇。平民家使用的东西,每一处都留着“日子”的光芒,它是妥帖,温暖,踏实,肯定的。每一处都留着“烟火气儿”,它是坚定,力量,较量过平淡的生命的。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不在喜欢那些耀眼夺目的光芒,反而喜欢从自然而然的岁月印记包裹的自然朴实的包浆,它一点不耀眼,低调,沉稳,朴素,甚至让人将它遗忘在某个角落。
闲情,雅趣,不见的多么崇高,更不见得需要更多金钱堆砌,而是心灵的指引。不见得一个能讲出大道理的就是台上鲜花装裱的大师。也许那个大道理只出自一个门口修自行车的,田间地头耕种的老汉,也未必非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太多了,会失真。不言而喻的光泽它是有生命力量的,它不是到处招摇给人看,更不会露出显摆的神情。
哪怕农活干完以后,围坐在院子,切一个大西瓜,在劳动以后踏实的吃一口“畅快”。
小凳子,全都是印记,高兴,不高兴都要在上面坐一坐。或许低头二郎腿一翘抽只烟,畅想一下未来的光景,或许抬头看看年景。都在这呼吸之间将自己的身心找个地方安放。
因为有了日子,所以有了岁月,因为有了时光,所以有了印记。每一秒发生的变化,如人生一样,也许斑驳,也许光泽,也许刻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印记,所有的印记都在这一方小凳上,牢牢安放。
好的,坏的,都会让它更有味道,任它被岁月雕琢,这便是美。审美观不同吧!之前家里买了两张大方板桌,家里人说,不如买个透明塑料桌布保护一下。我执意不要,哪怕烫伤了,也是它该有的归宿。还有人说,用旧了就找个加工厂去掉一层,让他变新。可是去掉那一层,它还是它吗?
用一件物,怕它沾上“岁月”,处处留心,留意,便不能得当下的自由。我不怕留痕迹,那么痕迹又能耐我何,便少了所有的担忧。自然而然的让它慢慢在使用的过程发生着变化。这本来就是岁月静好,还要到哪里去寻,去找呢?
喜欢老物和喜欢古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老物一定不能赋予它任何金钱概念,由于它经历的多,看得够广,留得够透,自然有人热爱守住一方它心灵净土,于是物便活了,“酸甜苦辣俱尝尽,妙论低色呼之而出”。
手工本身就寄托着幸福和美好的期许,从木料的选择,到制作,在到成品,伴随着家的使用,承上启下的传承,也是文化的一部分。过去的人着重于过日子,家里很多东西都亲手为了过日子准备,钩花的垫子,腌菜的缸,四方桌,热气腾腾的馒头,树荫下的躺椅……
小时候,我爷爷是一个十分喜欢手作的人,在物资匮乏,和工具稀少的情况下,爷爷做了一把躺椅。每个夏天,那一方躺椅就是我的自由天地,哪怕我曾被那躺椅夹过手,痛苦流涕,不知所措的定在那大哭,用哭声召唤着大人来帮我处理善后。如今想来,依然是满满幸福。
大舅叫爷爷给他刚焊好的钢管床头画个桃子。谁家刚买了镜子,让爷爷在上面画上几笔“喜鹊报春”、“鸳鸯戏水”、“竹报平安”,每一寸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人活着,总会带着家人的印记,我或多或少的受爷爷熏陶比较大,脾气倔强,喜欢默默的摆弄着自己的心头物,管家人吵翻天,还是哀愁,还是喜乐,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小时候,想要风筝,爷爷拔几根旧竹帘上的竹,劈开,小心翼翼的用蜡烛烧弯,整形,在沾上宣纸,画上燕子的图腾,加上皱纹纸拼接的尾巴。接上鱼线,风筝被风带到天上自由的飞翔。
想要灯笼,爷爷便一点点的用竹子扎成宫灯,大拇指上也留下了血泡,可惜刚拿出去显摆,蜡烛倒掉,辛苦半个月的灯笼就化作一团火,当时的我又是哭的死去活来。人生体验就在那时一成一败中来回循环颠倒。现在想来,却哭不出来,自己回忆起当初的滋味并不是绝对的苦涩,而是清甜。
往后的经历中依然还会如那时般,时不时的走入困境,但却不会在哭了。哭了,也不会有一个叫做“爷爷”的人伸手帮你摆脱困境。最后成长的坚硬,自己变成了那个可以为他人遮风挡雨的“爷爷”。
日子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印着它应该存在的记忆——一方小椅凳上留的是人生。而新的,夺目,耀眼的仅仅是色相上的卖弄,看到如今的光鲜就当想到它也会消亡。因为机械大规模生产的状态,不会存着人的温情,只有商品买卖的价值。
而这民间的真迹,就是一味生活的真滋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从林中树木枝头取下,心思奇巧的琢磨,让它改变了原有的生命状态,于是有了用处。在烟火中与人共舞,安安静静的不叫不嚷,阅尽五味人生,它就是一味禅,一方安心。它即为过客,也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