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大豆没本事九天揽月,却喜欢五洋捉鳖…
鳖从没见他捉住过,倒是常见小鱼小虾得手,还有就是偶尔也会发二愣子神经去抓野山鸡,却总是捡的鸡毛归。
大豆常自诩:
俺生在汝河滩边,长在伏牛山下,鱼鳖山鸡一把抓…
我去!
我们准备去抓蝉了…
今晚大伏天,又加农历六月十三,正是捉蝉的好时光,我被大豆缠磨着,驱车赶往黑山口乡下面的一个偏僻村子里,这里是汝河水流的分支,周围杨树林子大,我们到时,蝉的鸣叫声还没有停止,一波又一波,声震天空,如同抗议着我们的入侵。
停好车,往前便没有了道路,到处都是高低的杂草和黄蒿丛子,蚊子已经闻着汗味开始进攻我们的四肢和脖子了,但是抓蝉的激动在胸口翻涌,我们不在乎,大豆更是黝黑皮厚血多,已经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进山时,冲进了混乱的杂草丛。
月亮很大,悬在半空,树叶不动,闷热无风。
提着矿灯,拿着装蝉的水瓶,开始在杨树干上细细找寻,抓这玩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不怕被划伤都中。
转了一大圈,一无所获,只是看到了几个蝉蜕,我有些着急了,问大豆原因,他也急的热汗迷眼,低声嘟囔着,
怪了,怪了,这么热的天,应该是会爬树脱壳的呀?
说完他走去更深的草窝里边,说是去拉粪滋养大地,回来后,不停的抓屁股,我估摸着屁股上的红疙瘩不下二十个,混合着身上的热汗,那痒和爽,可想而知啊。
看着他皱眉的黑脸,我不禁在想,
人类究竟干了一些啥事儿?
吃的是地球上最美好的东西,回报大地的却是一泡屎。
杨树林里的灯渐渐多了起来,可我们仍然一无所获。
大豆比我更生气,嘴里招呼着蝉的十八代。
我想回去了,但立即被大豆制止了,
他说:"来都来了,再转转,肯定有。"
我苦不堪言:"我的血都快被蚊子抽干了!"
月亮越来越亮,只能听到偶尔的噤若寒蝉…
蝉,这个古老的物种,在古人眼中,是多么的高洁清远,蜕于浊秽,不获世之污垢,虞世南有诗为证:
垂诿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不仅如此,
雕成玉蝉,生以为佩,死以为含,
玉蝉配于腰间,则有腰缠万贯之意,
玉蝉挂于胸前,乃有一鸣惊人之说。
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蝉终于在历史的前进中跌入了新的坟墓——人类的口舌肠胃。
我终于抓到了一只,是从树的根部刚爬上来,我开心的,总算有了收货,难过的是,看着它在我手中挣扎,想着在土中蛰伏多年就等今天这一刻蜕变,不免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
大豆说,油锅一炸,蝉蜕香脆中含有泥土之清香,肉质鲜嫩弹牙,大钳嘎嘣酥脆,腹中汁液香滑油腻,闭眼一嚼,就着口冰镇啤酒,真乃赛过活神仙。
树林里的手电越来越多,打花了双眼,已经看不成天空的明月。
蝉开始从土里慢慢的出来了,大人和孩子们的吆喝声吵闹声打破着树林的宁静,叨扰者暗处虫子的低鸣。
每个人都似乎气喘吁吁,汗水透全身。
大豆已经迷失在电灯的闪耀中,晚来的孩子惊叫着,有蛇,有蛇!青蛙的偶尔一声叫,仿佛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远处的土路上,电动车已经停满了,晚来的人只能悻悻的离开,我仍然在草丛中,漫无目的的张望着每一棵树干。
热浪,热汗,受苦,受累。
大家如此的劲头,蝉会被吃光的…
裹挟着人群的吵闹,我想离开了,大豆转了一大圈,也最终丧失了所有的热情。
打道回府。
我把十几只蝉放在了家门口的小树边上,期待着它明早可以飞向太阳。
清早即起,发现蝉都被大群的蚂蚁包围了,它的身体彻底发黑,一动不动。
我想是因为昨晚在瓶子里的挣扎,它们已经完全没有蜕皮的力量了,而我,仍然是凶手。
蝉的双眼反射着太阳的高光反进我的眼中,我无言以对…
大豆看到了我,说:"我们这几天再去山里抓蝎子吧?"
我淡淡的说:"不去,不去了…"
鱼鳖山鸡抓不到了,活该蝉和蝎子倒霉。
啥意思啊!
华阳真逸
戊戌大暑
后记:放了它们是因为我的善良之心,还是太少不值得吃一次呢?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