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幸福之路》(三)

十七世纪中叶,一天早晨,一大群波士顿居民拥挤在监狱前的草地上。

牢门打开,一位年轻女人缓步走来,襁褓中的婴儿在她怀里兀自安睡。

她的胸前佩戴着一个鲜红的A字,有些刺目,也有几分耀眼。

她是海丝特·白兰太太。

她被认为犯了通奸罪受审。

她将永远佩戴着那个代表耻辱的红字。

绞刑台上,狂轰滥炸般的威逼利诱,海丝特始终拒绝说出孩子的父亲。

几年前,年轻美丽的海丝特·白兰在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年纪,嫁给了一位年老丑陋,身材畸形的医生。婚后医生就踪迹全无,杳无音信,后来传言已葬身大海。

而此刻,消失多年的医生居然就在绞刑台下,他已经知道妻子与别人有了私情,有了孩子。他满腔妒火,发誓要向这个女人和她的情人复仇。

医生威胁海丝特不得泄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她的情人将名誉扫地,甚至性命不保,海丝特无奈答应了。

海丝特出狱后,带着女儿珠儿靠针线活儿维持生计。她们离群索居,不去打扰任何人。

曾在绞刑台上为海丝特祈祷的牧师相貌俊美,学识渊博,造诣高深,在教民中威望极高。

但自从海丝特受审以来,他的健康每况愈下。

心机深重、手段老辣的医生,终于一步步从怀疑到确认,牧师就是海丝特舍命保护,宁死不肯供出的那个人。

原来当年“守寡”的海丝特正是与年轻的牧师相爱,生下了女儿珠儿。

复仇的火焰在医生心中熊熊燃烧,他一边假意为牧师治病,一边在精神上折磨他。

牧师的圣职大放异彩,成就辉煌,而公众的景仰更加加重了他内心的罪恶感,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不堪重负。

七年时间过去了,医生愈加苍老,但他的复仇行为却从未停止,他在一点点折磨牧师,他要看到他崩溃。

海丝特终于将医生的真实嘴脸告诉了牧师。

然而三人的出逃计划却被阴险狡诈的医生识破并毁掉,牧师彻底绝望。

负罪感和良心的谴责下,牧师被海丝特搀扶着登上绞刑台。

他拉着珠儿的小手,在众人面前说出埋藏心底秘密——他就是珠儿的父亲。

他扯开法衣的饰带,露出胸口和海丝特一样的红色标记——一个火红的“A”字烙印!

那一刻,牧师身败名裂,他倒在海丝特怀里死去。

但他的灵魂,却最终得到救赎。

医生胜利了,但他早已扭曲的心灵也再难以为继,他迅速枯萎,死去。

海丝特带着珠儿走了。

多年后,珠儿嫁人,生活幸福。

海丝特又回到这里,胸前依旧佩戴着那个红字。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座老坟旁,多了一座新坟,一块共同的墓碑上刻着一行铭文——“一片墨黑的土地,一个血红的A字”。

“真正的漠视舆论是一种力量,同时又是幸福之源。”

第一眼看到罗素的《幸福之路》里这句话,就想到美国作家霍桑的这部小说——《红字》,想到勇敢无畏、美丽善良的海丝特。

她虽身戴象征耻辱的红字,却始终坚强而有尊严地活着。

她与世无争,只是默默接受审判的结果,她没有因自己的不幸而要求什么报偿,更不曾去伤害过什么人。

她不乞望人们的同情,同样她也不惧怕任何人的任何言论,她强大到孤身一人去对抗全世界的冷风冰雨。

但她依然心底柔软,除了宠爱女儿,给她打扮,她还尽自己所能去帮助穷人,用宽容接纳一切。人们渐渐不再把红字看作是罪过的标记,人们把那当成善行的象征。

对海丝特而言,那红字似乎从来不是一种惩罚,却是她不屈从这时代的标志。在牧师临终前登上绞刑台坦陈一切时,她迎着众人眼光,坚定地站在爱人身边,像过去一直那样,保护着他,守护着他,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或许就是漠视舆论的海丝特身上,那不屈的意志,那动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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