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晚霞再次染红天边,照映着马路边各种各样的小厂房,给本来的暗灰色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芒。
薇薇依旧是装模作样地出去溜达了一圈,估摸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若无其事地走回宿舍。
一进房间就马上拿着脏衣服去后面水池清洗,因为不想听到屋子里的人问东问西,不喜欢那些人审犯人一样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经过了这两天的观察,慢慢地了解到了厂里的一些信息。这里的人按地方划分“帮派”。一进门的房间里是江西的夫妻档和女孩一间,第二间是贵州的夫妻档,后面院子里的两间平房里,同样也划分一间贵州和一间江西的单身男人宿舍。厂里还有几个本地人,他们是按时上下班,吃饭睡觉都回家,很少跟外地来打工的人多说话。
所以厂里就很明显的三大“派系”江西帮,贵州派,还有本地“贵族”。自己很明显的是一个孤立无援,又加上因为跟华琴走的比较近,贵州派自然而然的就有点故意疏远。但是表面上都还是打着招呼,见面点头,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会很明显的感受到,江西的都会聚集在第一个房间,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江西话那是不绝于耳。贵州的就自然都聚集在第二个房间,同样都是用家乡话闲聊,玩他们家乡的棋牌游戏。
而且特别发现一点,好像他们不只是一个地方,好像都还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更像是一个家族和另一个家族之间,虽然还看不到什么“战火”,但是也很明显感觉只不过局限于表面上的相敬如宾。然后还有自我认为是贵族的几个,高傲的根本看上这些他们嘴里的“阿地妮”。
薇薇洗好衣服回到床旁边时,房间里已经热闹非凡,两对夫妻的女人都坐在对面的床上不知道聊着什么。两个桌子都被搬到了中间,打牌的打牌,旁边看热闹的指手画脚。
华琴也正在一个桌子旁观察“战况”,看到薇薇回来了,走过来说:“你这个时候把衣服洗了,在外面凉一夜啊,我们老家说这样不好。”薇薇听她说的话,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啊!那洗好了不挂起来,放一晚上不是有味了!”
华琴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住在对面床上的那个女人接了一句她们那边的方言。然后华琴好像就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女人转过头问薇薇:“安徽佬,听老板的妈妈说你是她家的亲戚呢!你表姐嫁过来的是吧?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出来打什么工呀,在家多好!”这种突如其来的称呼和问候,让薇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挤了挤笑容回复:“嗯,我大嫂的姐姐嫁过来的。”后面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卡壳在这句话上,傻傻地站在那里无从张口。
华琴机灵的拉了一下薇薇的手,一边拽着她往门口走,一边对那两个女人说:“我们一起去买点瓜子回来吃。”
走出宿舍的门,薇薇实在是没忍住,问一旁拉着她往前走的华琴:“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你想说什么又没说,你是有点怕她吗?”华琴松开她的手,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她就是说让我不要管闲事。她是我表婶,跟我妈关系很好,一有什么事她就跟我妈说,我是不想惹她,回头一告状我就不能在外面打工了,我妈肯定就要让我哥送我回去。”两个人放慢了脚步,边走边聊。没有几步路的商店让两个小女孩走了好长时间才回去。
薇薇刚刚坐在床边,对面的女人就又开始刨根问底:“安徽佬,你家两个哥哥在哪里打工啊?”薇薇单纯又无奈地照实回答:“我大哥开大货车的,家里买了一辆货车他自己跑运输。我二哥在市里的电厂上班,没有出去打工。”一听薇薇这样的回答,对面用鼻子哼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呦,你家这么有钱都买大汽车,还让你出来打工啊!”说完就跟坐在自己床上的女人又用家乡话说这什么,时不时还瞟一眼对面的薇薇。
这样的感觉让薇薇十分不舒服,可是又无处躲藏,只能假装也去看打牌的热闹,尽量避免再与她们多话。内心却感觉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孤立无援。
没过多久,打牌的人都散了,大家都洗脸洗脚准备睡觉。华琴可能也是忌讳她那多事的表婶,简单的跟薇薇道了一句“晚安”草草进自己的床上睡觉了。
熄灯之后,一切都慢慢恢复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开始此起彼伏。只有薇薇蹲在光秃秃的床板一角,面对着窗子,隔着被单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冷冷的月光洒落在地上。望着月光,听着肚子里依旧发出的“咕咕”哀叫,想到被别人奚落的言语,泪水默默地占满了眼眶,滴落在唇边,顺着唇流进嘴里,原来这泪水又苦又涩啊。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坐了很久,疲惫与困意渐渐占据上风。薇薇轻手轻脚地拉过旅行包,用不多的衣服开始铺那点能蜷缩的一席之地。铺好后拉过那片希望的“绿草坪”,很快就熟睡过去。
一阵寒风略过,吹开床尾那块透风的床单,肆意的欺负着本就单薄的女孩。一缕月光划过,在黑暗中女孩的脸上闪过一颗晶莹的点点星光。
愿明日的曙光可以给她带来一点点的温暖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