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些东西提醒自己,无知者无畏。
喜欢摄影的人,如果看过《白日梦想家》,一定记得电影里西恩・潘饰演的摄影师。他经过漫长等待,终于见到神秘的拍摄对象——一只雪豹,此时用一句“有时候我不拍”代替按快门,瞬间提升了影片格调。
我一直觉得这句台词装×。潘大爷看起来是个耿直汉子,职业生涯装×成分的台词不多,所以对这句印象深刻。
拍照嘛,构思主题,预想构图,寻找机位,等待时机,按下快门。稳妥的一套步骤。假如有时候我不拍,一定是因为没带相机。电影就是电影。
讨论摄影的意义,本身意义不大。既不能增加摄影师人气,也无助于提高审美。拍得难看还喜欢发照片到社交网络的人,特别喜欢谈论这个话题,比如我就常这么干。
对一知半解的东西,衍生出看似高明的理论,这是爱好者的乐趣之一。因为摄影门槛太低了,以至于我们觉得不经过系统学习,靠所谓“天赋”和“审美”就能小有成就。假如换作绘画或雕刻,就没人有这种错觉。
一边和同道中人侃侃而谈,一边渐渐认识到自己愚钝,很微妙的感觉。
后来有一天,因为一些事情,我站在楼顶天台散心,点着一支烟——戒烟三年,第一口呛得咳嗽,还是就这么烧着吧。
就这样拿着烟,傻傻地站着,眼前是温暖的落日。太阳呈现橘黄色,躲在薄雾后面——大概是有点雾霾——很亮,却不耀眼。一架飞机拖着尾迹从西南方飞来,我注视着飞机快速地飞过头顶,再看太阳,已经变红变大,有一缕云挡在前面,像个巨大的橙子。如果手里有相机,我想我会按下快门。
落日变化之快,以至于调整一下设备就会错过最佳时机。
现在两手空空,除了一支浪费掉的烟,实在没什么让我分心。就这样注视着落日,温暖的,红色更加深沉,下沿因为折射变成不规则椭圆。雾霾使眼前像放了一杯热茶,水蒸气微微抖动后面的景色。
飘在天空的巨大橙子。
然后迅速地沉入地平线,没有晚霞,天空黯淡了。
转身下楼时,心里惦记的事已经忘的差不多,因为我一直想着潘大爷那句台词。
实事求是地说,身边确实没有能拍照的东西,连手机都没带。站立的十几分钟目不转睛,是不是以后我也能装×地说一句“有时候我不拍”,只是我没看到雪豹或者类似的新鲜玩意,而是一次普通的日落时分。
回想起前几天还和别人谈论过,摄影究竟该执着于随手拍,还是缜密构思一副画卷;应该保持中立,还是注入偏见。依然没有结论。我甚至说服不了自己,是否要为一个爱好继续思考什么,毕竟一路拍下去,千百张照片中总能挑出几张,陶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