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年意如何脉动,“年夜饭”始终是国人最深的惦念,其是国人每至岁末必然合力谱写的一曲抒情叙事诗,佳肴美食美酒作笔,蘸满柔情、暖意与乡愁,以“吃”为名,绘出一场长幼皆乐的入心家宴画卷,于齐聚的厨者、吃客嘴边、心间留下满满的欢愉与温馨。
以“吃”为名,尽行欢愉
磕磕绊绊是生活,团团圆圆是幸福,其乐融融聚一堂,作为国人家庭每年最隆重也最丰盛的一顿饭,欢喜是年夜饭不变的底色。
这是一年“食”的最高标准,为了那一桌子的丰盛,所有人都不吝付出;贵州山寨里的阿叔一大早就下到还残有薄冰的稻田里,捕捉一尾最肥硕的稻花鱼;川蜀村镇里的屠夫伯爷伯娘提前数周就将饲喂一年的年猪宰杀,精心制成各种腊货;东南城市里的年轻人归心似箭的行囊里,哪怕再沉重也会带上几包家乡罕见的糕点或糖果;北方庄户里的婶娘数着日子陆陆续续忙活煮肉、炸鱼、蒸馒头豆包,储存好了以备享用……
这并不是一桩桩轻省活计,老电影《饮食男女》里那载入影史的团圆饭,强如主人公贵为一介国厨,也得刀剁火燎、择洗掌勺、煎炸烹炒,十八般技艺使尽,全力操持上一整天才得圆满,屡见手忙脚乱但偏偏所有人都乐在其中。期间为食材所困也是寻常之事,是否高级、昂贵并无所谓,家里众人最爱的口味与习惯不能缺席才是关键,一些特定的菜肴甚至代表着固定的名目与深远的家庭寄托,花再多心思也是值当。
待到诸般菜色齐备、诸般人等落位,恰如晚清诗人筱廷在《成都年景竹枝词》中所写,“一餐年饭送残年,腊味鲜肴杂几筵。欢喜连天堂屋内,一家大小合团圆。”阖家老小,举筷入口,边吃边聊,鲜香至味暖胃,欢声笑语暖心,彼此交流、亲情互动,年夜饭里满溢的中国味道和中国色彩亘古未变,人神共飨,祈愿幸福。
舌尖上、年宴里的家风与乡愁
“用心做”“在家吃”是很多家庭对年夜饭的深重执念,“准时开餐”既是企盼也是规矩,随后吃得再久、吃得再慢便都无妨了,一年的酸甜苦辣都熬制成了悠长回味,生活的五味杂陈都发酵成了来年希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糅合成了团圆暖情。
事实上,这幅名为年夜饭的欢宴年画上,每个家庭均有着自己的风貌。
有的老派大家庭,年夜饭颇有会议之风,长者动筷、祝词,举杯相庆之后,家中主事者定好基调,把控全局,所有成员均要酝酿发言,或邀功或倾述或打趣间或还有小小的反省,吃吃喝喝间便做了一年总结与来年展望。
有的家庭重仪式感,且艺术气息浓重,有春晚作为背景佐餐尚嫌不够,席间中段,或由爱酒者即兴来上一段年节祝词助兴,或由文体爱好者高歌一曲添彩,加之多有控场高手掌握节奏,气氛高潮不断也没误了挥筷光盘——这其实颇有古风,唐时乃至更早前的宫廷年夜饭,正是先舞上一阵再摆开宴席。
中国地大物博,年夜饭也难免有南北之别,不过,虽然两边的必吃之物并不相同,但压轴的硬菜、大菜却是殊途同归,都是满满当当的“踏实”之物,如冰糖肘子、红烧蹄髈、红烧鲤鱼之类,彼时吃不吃得下另说,这一年的丰满却是需要此物来入口又入心的。
年夜饭上无外人,工作场合的年夜饭有其特殊性暂不多言,能参加年夜饭家宴者,家庭成员与准家庭成员自不必说,并非家庭一员而能围坐在年夜饭的桌边,自然都是备受认可的“自己人”,这远不是“多一双筷子”那般轻巧、随意。诸如鲁迅在上海期间的年夜饭家宴上,围坐的便有萧军、柔石等进步青年,老少友人举箸大啖,把臂共话,成为那个年代的一段佳话。
眼下,虽然世间的变幻与文化的融合多少冲淡了些许年味,但亲手炮制一桌盛宴,以美食之名团圆欢聚却始终是国人最重要的年节仪式,从不曾失落,最朴素的理由正是:我们离下一顿年夜饭的距离,可是有着365个日出与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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