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迷恋彬子挑眉的眼。
大厅里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絮絮的唱着,仍然听着小提琴,如泣如诉再挑逗,为何只剩一弯月,留在我的天空,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可能歌声太应景,恰好伊看见彬子的第一眼,彬子的眼与这画风太过契合,伊才久久不忘。
伊是KTV里上班的暑假工,这是第一晚,彬子也是KTV里上班的暑假工,是很多个晚上的其中一晚。
伊换好既短又紧的工作服,稍显不自然的迈进大厅,时不时的用手拉高低胸的紫色衣服,又顺势扯扯快要齐臀的裙子,裙子里还有一条牛仔热裤,这样能弥补一下短裙给伊带来的不安全感,东拉西扯中抬头,眼神迎上彬子时,就一头撞翻了慌乱,隐隐心安。彬子穿着紫色衬衫黑色西裤,手上推的是堆满各种小吃的推车,彬子对着伊挑眉,浓眉皓齿,笑得利落。
伊爱胡闹,酒量不好。得罪过客人,打碎过酒杯,扫地被扫把划破过手,和经理闹过别扭,高兴了也在休息的包厢里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吼上一通,委屈时抬着温水杯仰头一口灌完。
从认识以来,她都是这样,可以随意神经风,冒着晕亮的天哼着走调的老歌,在低温的天气里,从十几公里之外的地儿步行回学校,理由是到校刚好食堂开门,可以刷上一杯冒热气的豆浆。也能自然成熟气,一天到晚埋在部门工作里,不吃午饭不午休,说话调调认真不止八个度,全天处于戒备状态,直到工作完结,蹦下床捏一把泡面,嚷嚷着满寝室噼里啪啦找热水卡,汤都没得剩。可无论怎样切换,伊始终是爱笑的,理智与自信,常常满打满的溢出来。
第一次提起彬子时,寝室已经熄灯了,伊在这次没有注视的谈话里,说话顿了又顿,有点慢。
伊说:彬子的歌唱得很好听,彬子在她摔碎酒杯的时候会帮她赔,会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讲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会站在大厅里,看小苹果的mv笑得像个孩子。
彬子吸引伊的除了肆无忌惮的挑眉,还有眼神。
客人发脾气找茬把啤酒瓶都砸地上,他是会从容扯扯衬衫,不紧不慢的迈着步,笑嘻嘻的伸手接过酒瓶,一句不好意思,你慢慢说,顺势拿起酒瓶满上一杯,就能平定一场混乱的彬子。伊说,她分明看见了他眼里除了求和以外的东西。
他会在包厢里低语,唱着让晚风轻轻吹送了晚霞,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深情的样子不是对着伊,可伊就这样一塌糊涂的踏进了他对另一个女孩儿的深情,她是会和自己一样,短发轻盈,或者齐肩青涩,还是及腰魅惑。
伊幻想了很多关于他遥远的姑娘的样子,终究都和自己不像。
伊觉得彬子什么都好,包括彬子不喜欢她。
高一遇上大一,本就清风明月各自知。
上班的最后一晚,伙伴堆在一起,没有谈以后没有谈联系没有留号码。聚会总是需要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总是能百试不爽成为首选。聚会过了一大半,酒瓶转了快两小时,伊等过了只有她知道的那些不能抑制与终于克制,终于在别人的玩笑声中认真的抱了彬子一次。
临近十一点的街头,烤豆腐干的宵夜摊还亮着灯,灯光弱弱的黄,光影下的桌旁没有人。许是当晚的酒太醉人,循环的音乐太低沉,彬子说要记得快乐,下次再见时,伊嗯着转身,嗓子硬生生的说不出话,身后的他,还是一样挑眉笑着吧。
伊从这个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所在过渡到繁杂的高中课程,只是听见小夜曲中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时,还是无一例外的想起这个没穿白衬衫也不是初恋的少年。
伊说,他是她的正能量,整个高中一千多个日夜选择时,他都是她每个清晨和深夜选择早起与晚睡的念想。
大一的伊和大四的彬子,可以在同一所大学,伊走进了这座城市,进入了距离彬子学校二十几公里的另一所大学。
伊说,在来这座城市的几个小时里,单曲循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她想站在红绿灯的这头,目光所及之处,刚好是对面的他,她会收拾好情绪温和的说一句好久不见。她想在下课的走廊遇见他,刚好兴奋加上室友壮胆,热切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想了所有能想的好久不见,却是别后不经蹉跎,岁月终究恰缺刚巧。
哪来的什么好久不见,明明就是下次再见之后的再也没见。
我问: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在一所学校就很好,为什么不呢?
伊答:他有遥远的她,我就只有同样遥远的他,不喜追逐,就别去空荡涟漪了。
理智有时让人感同生吞了一大口水,难受的同时又知道咽得下去。
长久的惦念是心头的顽石,隐而不发终是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