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小伙子天真烂漫的笑容,我有些崩溃。
或者说,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在全面地崩塌,都说有些事永远不要知道答案的好,果然,知道答案后痛苦随之而来。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总有配与我比肩的人,我不求能有杀掉我的人,只求能有那么几个,能跟我比划一两招的,小伙子他爹毫无疑问是一个。但如今,他不是了。
我的名单上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现在永远的少了一个,就好像十根手指,忽然就这么少掉一根。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境界早已使得我波澜不惊,能够让我的内心有这么小小的波动也算是值得了。
我一挥手,把小伙子打晕。
我说: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出来了吧?
唰唰,魏昆和马夫出现在了房间里。
魏昆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滚公子不是普通人。
我说:绮儿还好吧?
魏昆说:绮儿小姐,只是有些困了。
我看到马夫手里拿着的随影,说:你还是弄到手了。
魏昆脸色突变,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中的那把剑也出自波大锤之手吧?
我说:看来你真是个懂剑的。
魏昆说:可我居然从来没听说过这把剑。
我说:不奇怪,知道如风的人都死了。
魏昆说: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我说:早?不早。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魏昆说:你到底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我说:在我眼里,到处都是破绽。
魏昆说:我不相信。你可知道他是谁?
魏昆指向马夫,我看到马夫那冷漠的脸上尽是血腥。
我说:刺皇榜排名第七十一,外号“血手”的马大雕。
马大雕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迟疑: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我说了,在我眼里,到处都是破绽。
魏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刺皇榜前十我都知道,没有你!
我说:我向来低调,不喜张扬。
魏昆和马大雕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我说: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继续叫我滚公子。
魏昆说:既然阁下不想说,在下也不强求,只是希望阁下明白,我们并不是敌人。诚如我之前所说,我是个爱剑之人,看到宝剑难免心动,所以这才对阁下起了心思,如果阁下愿意割爱,我愿出五万两买下阁下的宝剑。
如风一阵抽搐,意思是卖我卖我!
我当然不肯,说:如风从不离开我半步。
魏昆说: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阁下了,绮儿小姐估计也快醒了,我们就告辞了。
魏昆和马大雕迅速走到门前,可就在离门把手两公分处,两人再动不了分毫。
我说:我说过,知道如风的人都死了。
魏昆和马大雕的身体开始颤抖:饶了,我们……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世人多在死亡面前颤抖,一种是看着别人颤抖,一种是自己在颤抖。其实我也很想像他们一样颤抖,我多希望现在动弹不得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我并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就好比被阉割了的太监,任女人多么妖娆都无动于衷。或许有很多人会享受看别人颤抖,马大雕肯定是其中一个,他的“血手”很出名。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或许永远无关了。
我走上前,一挥手,把两人打晕。
我说: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出来了吧?
唰唰唰,三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
虽然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在,但我就是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藏起来的,房间明明不大呀,他们一定是躲猫猫的高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前辈,我三人乃是富比阁的暗刺,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与前辈为敌,还望前辈高抬贵手。
我说:马冲天现在在哪里?
黑衣人说:大掌柜的现在在庆州府。
我说:庆州府吗……嗯,好的。
我走出房间,最后说了句:那个卖随影的小伙子不能死啊。
黑衣人说:是,前辈。
我缓步下楼离开客栈,怪我听力太好,还是忍不住听到了那三个暗刺的对话。
头儿,就这么放他走?
废话,你想死啊?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特么要知道现在还干这个?
那他问大掌柜在哪是什么意思?
要你管?
那这小子真不杀了?
你说呢?
那回去我们怎么写报告?
报告还用我教你啊?
~~
绮儿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不想说罢了,谁能没有些小秘密。
可能是我懒吧,不要和我比懒,我懒得比。
绮儿醒来后看见坐在床边的我,有些羞涩:公子,外头冷,里头热。
我看着她大有深意的眼神,毅然起身,走到窗前,负手看向窗外。
窗外的人很多,他们在楼下吵吵闹闹的,夕阳的余晖洒在风和城的路面上,对我来说这比金子还要珍贵:绮儿,外面不冷,你看还有人打赤膊呢。
绮儿幽怨一声,起床,走到我身后,说:公子,我们下面去哪?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要走了?
绮儿说:你这么悠闲,肯定事情都解决了呗。
我说: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永远解决不完,只能说,这里的事情解决了。
绮儿说:公子可是有些不舍?
我说:你知道大同府知府是谁吗?
绮儿说:那个有洁癖的王维德?
我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洁癖是病,她只是爱干净。
绮儿说:听说他不近女色,不攀权贵,完全凭借政绩一步步走上来的。
我说:她是个能干的人。
绮儿说:可我倒觉得他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只为了百姓而做官的人。
我说:那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绮儿说:看来公子和他很熟啊!
我说:还可以,见过。
绮儿说:没这么简单吧?
我说: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再美的风景,事情没做完也没心思欣赏。
绮儿说:去哪?
我说:去庆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