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年前,我们全家一起回西北老家,冬天的甘肃零度上下,农村的屋子里只有煤炉取暖,冻得不行。白天的时候,我就带着儿子去爬山。让身体活动起来,就没有那么冷了。
村北的山上隐约可见零星荒废的老屋和大树,据说是以前的老村,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搬下来了,山上几乎没有人住了。
等我们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如果像上山一样边走边玩,天黑也回不了村。
我们需要一条捷径。
这是,对面出现一个小女孩,看上起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漫着两抹深深的“高原红“。她赶着两只羊走近的时候,停了下来,呆呆着望着颓坐在地上的我们,没有言语。
于是,我亲切的问:“小朋友,能带我们一起下山吗?”
她依然没有讲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我贸然的猜她可能需要什么,于是,我递过儿子的小背包,里面全是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想吃什么?随便拿。”
她摇摇头:“我不要,跟我走吧。不过,你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
我开怀大笑起来,大声回答她:“没问题!”
儿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姐姐后面,主动把她的零食拿出来分享。
我问她:你想听什么?阿姨给你讲。“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外面的世界。”
我忽然有些惆怅。我望着四周荒凉贫瘠的黄土地,有些感慨:这个孩大概厌倦了蓝天,黄土构建的天地,太想走出这偏僻的农村,要不她怎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呢?
于是,一边走路一边讲起了外面的世界:大山一般屹立的高楼,羊群一般拥挤的车辆,雄鹰一般飞翔的飞机……她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转脸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神情中得到更多具体的信息。
我说:“现在有网络了,用手机找度娘,可以知道很多阿姨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说:“我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上哪里找度娘。“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山下,快要分手的时候后,我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前有人给你讲过外面的世界吗?“
她说:”村里的老师有时候会讲,可是……”
我问:“可是什么?”
她低头回答:“可是我的爷爷婆婆没钱……”
我的心猛然被一阵难过包围,忧伤得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那么孤单,那么扎心~~
儿子抬头看着我,问:“妈妈,姐姐没有上学吗?现在还有不上学的小孩吗?”
2
第二天,我想去感谢一下小女孩,却发现根本没有问她的姓名和住址。我和儿子的姑姑说起此事,她很快告诉我小女孩的一切。
她叫冬娃,父亲多年以前生病没了,母亲改嫁他乡。冬娃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母亲偶尔会寄些钱回来,但也只是够补贴一下生活。
我决定去寻找冬娃,说不定回去可以想办法帮助一下这个孩子,让她去上学,长大以后走出山沟,满足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冬娃就住在我们昨天爬的北山上,就是那些荒废的土屋中的一间。门口有两颗柿子树,还充满了勃勃生机。厚厚的木门虚掩着,我们走进去,看见冬娃正在手舞足蹈的跟一个阿婆讲什么,阿婆侧着耳朵听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院子一旁拴着昨天那两只羊,一个阿爷正在喂草,时不时扭头看着冬娃。
冬娃发现我们的时候,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时,阿婆忽然问道:“冬娃,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我顿时目瞪口呆,原来,阿婆的眼睛失明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时我搞错了,冬娃想知道外面精彩的大千世界,只是想回来告诉可怜的失明的阿婆。仅此而已!
我心中被巨大的感动包围着,鼻子突然一酸,眼眶盈满泪水。我和儿子一起坐在阿婆的身边,一起给阿婆讲讲外面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