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试

“真是劝人学文天打雷劈啊。”

在锦都最豪华的地段，红壖国际大楼前，新闻系毕业的大四学生杜隼，不顾人们的眼光，忍不住懊恼地嘟囔了起来。

他摸了摸包里的记者证，又挠了挠头，像电视剧中一个遇到了中年危机的老男人一样对着这城市的车水马龙常常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67个面试被拒的工作。我们的杜隼中等身材，长着一张稚气十足的娃娃脸，一头茂密的黑色自来卷在头顶耷拉下来，长的足以完全遮住他颓废无神的一双垂泪眼，挺立略钩的鼻子使这个看起来极度没有朝气的年轻人稍显得有点精神。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个能和他名字中的“隼”这个字沾上边的东西，如果有，那可能是他在任何场合都能发出刻薄的评论，挑刺抬杠的时候像是某种眼神锐利的动物吧。

此时此刻他又闯入了红壖大楼的第七层，发现这里的正门锁着，玻璃门上爬满了灰尘，像是从来没有人拜访过一样。杜隼刚要继续上升电梯，一转头发现电梯旁有个安全出口。"一层一层的看吧，反正离开这也是饿肚子。"他沿着扶手一点一点往上走，走到第十一层上方时猛的抬头看到楼牌上明明白白写着11–B。"奇怪，刚刚坐电梯的时候也没有看见有11-B啊。"

于是杜隼决定从十二楼乘坐电梯，试试能不能到达11–B。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过后，他急忙抬起头，却发现门牌明明白白写着"11"。

这越发的激起了杜隼的好奇心。他从安全出口往上一楼走进了11-B，观察到这里没有保安，他试着推了推玻璃门，却发现根本没有锁。沿着一段明亮的石灰走廊走了大概五分钟，他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平面内似乎设着一个前台。待他走近时，发现前台刻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牌：白喉报社。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一声着实把杜隼吓了一跳，他只是想凑近看看，万万没想到前台竟然还趴着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

他平稳了一下气息，脑子却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此时的尴尬，瘪了瘪嘴吐出了几个字来:"我。。。面。。面试。。。"

这话说出来倒把老人惊到了。白发老人瞪大眼睛打量着眼这话前这个突然闯入的惊慌的不速之客，感到十分讶异。他很快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我们不招实习生。"

杜隼本来对自己刚刚的机智对应十分满意，稍有些沾沾自喜，冷不丁被这么一拒绝，心里一种被拒绝了67次的不痛快迅速爆发了出来。他走上前，还是把简历放在了老人的桌前:"请您先看看我的简历。"

老人被这个突然闯入且非要把简历塞给自己的奇葩瞬间搞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刚要说话，只听前台右手边一个会议室内悠悠的传出一个清脆而酥媚的声音: 真是少见的事儿，从来都是我们找别人的麻烦，竟然会有别人找上我们麻烦的一天。"

杜隼觉得全身上下几百块骨头都要被这声音给酥断了，像是一只只柔软的小虫，不停地往他的五脏六腑里钻，挠得他痒痒的，难以定下心去想这句话究竟有什么含义。

会议室的门开了，一阵慢悠悠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杜隼的眼中映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

女人约二十八九的样子，一头如瀑的暗红色长发斜斜的从洁白无瑕的脸庞垂落下来，身形呈现出一种十分优美的曲线。她面色白皙清凉，双嘴笑而微泯一双媚人的桃花眼正上下打量着杜隼。

杜隼自打见到这女人起，脑海里一直就在搜索一个适合来形容她的词。当他眼神定在女人的一头红发时，终于知道那个词是什么了。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充满致命诱惑力的，红发女巫。

"你在看什么？"女人娇笑着，质问时媚中甚至带有一种嗲意。

"没。。。没什么，这是我的简历，请您查看。"杜隼毕竟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七魂很快被拉了回来，把简历递给了这个性感无比的女人。

"新闻专业呀，"女人翻阅了一会儿便合上了，她酥手轻撩，卷起自己的暗红长发搭在肩上，"我看到你说你有一种独特的新闻现场还原法，我比较感兴趣，你能示范给我看一看吗？"

"你说的是一种联想结合空间记忆的侧写方式。"杜隼看着她，暧昧的眼神突然一凛，"秃鹫侧写法。"

女人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发现刚刚这个目光有些猥琐的颓废小孩，突然气场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我似乎听过一些学者提到过这个理论，看起来你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我倒不知道，不过可以示范给你看。"杜隼的一双垂泪眼少了一些颓废之意，却越发变得凛冽逼人，他示意让白发老人拿给他一只椅子，他放下椅子，坐在了红发女人的对面。

女人稍显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杜隼双手合十，枕在椅背上，毫不避讳的观察着红发女人:"表现一个让我被拒绝了67次的想法。"

"在如何判断危险动物是否已经彻底死亡上，秃鹫其实是一种聪明的动物，它会有自己独特的推理方式。它的视力极好，当在天空中盘旋时，会观察动物的喉部，头部，以及其他要害位置，在记忆中还原动物生前遭受的伤害来判断它是否彻底死亡。当头部被毁，生存率几乎为0。喉部被毁，会存在困兽犹斗的几率，因此秃鹫会静静等待一段时间，等条件允许便享用自己的大餐。"

杜隼端详着红发女人，"你刚刚左手撩发时我本来不以为然，直到你在接我递给你的简历时候依然使用左手，我观察到你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都存在一点不清晰的磨痕–––这难道证明你是惯用右手握物的人吗，我觉得与你刚刚无意的动作有很大的冲突。"

红发女人从他开始说便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白发老人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后来直到我看到了你的高跟鞋，你左脚的高跟鞋跟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磨损，磨损痕迹非常新。于是我想到了几种假设:第一，本周你走了很多的台阶。第二，你的右手很不方便开车。"

红发女点了点头。

"如果是前者，鞋跟更应该是后跟磨损较多，而即使是左撇子，后脚后出，也应当有一定程度的磨损。但是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于是我联想到应该是你在开车的时候左脚穿着高跟鞋，在踩下刹车的一瞬间，左脚的鞋跟前方接触面与鞋身受到了磨损。针对你左撇子已经右手小指腹的磨损。你的左撇子或许是后天的，右手受到过一定程度的创伤，导致无法用力把方向盘紧急打右转向。这就导致你打算换车道时却被后面的车抢先，而你只能以磨损右手的代价将车转入右边车道且刹车。"

"你说的不错。"红发女人打断了他，"但是在白喉社工作，严谨代表你的生命。你回去吧，我会考虑考虑你的简历。但你若是通过，可能得到的是一份你日后永远逃不掉的工作。"

"逃不掉的工作？"杜隼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只是饥饿感再次袭来，让他不得不先离开11-B。

锦都，一座老四合院的客房内。

"我在阿尔卡狄亚打听到的消息，有人在中国区下悬赏，要求找到关于十号的情报。"

"知道了，"黑暗中一个人说道，"他们依然想把锅扔给白喉社来背，咳咳，二十年前我们已经付出过代价了，现在不可能再坐以待毙。"

"百人排名里面目前知道一个，为了下好这盘棋，我现在可是满世界被人追杀了。"

"即使进入百人排名，不交出水星卡也是必死无疑，无趣。"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拐杖击地的声音，"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想如何能在中国区联系到一样被悬赏的狮鹫。"

"我查过，狮鹫在两年前开始登陆排名，且在两年前就已经是161名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狮鹫从一开始就握有十分有价值的秘密，所以赫尔墨斯能在他没有干掉任何情报猎人的情况下依然将他评为161名。"

"也或许是他确实是块硬骨头，即使手中存在任何情报。"

"你们说，狮鹫究竟是一名组织成员还是情报猎人？"

"或许只是个藏着秘密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酥媚而清脆的声音响起，说话者一头红色的长发在暗处轻轻飘动着，显得有些显眼。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