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姐说:你小时候一放学,脚到门口,隔门把书包往家一扔,扭头玩去了。要不是我拾起来,都让猪给拱了。
那时候,爬墙上树,下河摸虾,闺女小子一起玩,皮着呢。还记得三年级,为了防虱子,还剃了寸头,绝绝小子样。
爹去上师范那两年,娘和姐忙了地里忙家里,我更玩成了野猴子。
爹回来到镇上中学工作,哥跟着去,我也非要跟着,去上五年级。
去上学前,我向娘提出了一个要求:给我买红裙子。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从哪里来,也许是看同学穿了好看?也许是在别人家电视上看到了?或许是埋在野小子下的小姑娘醒了?
爹回来了,娘很好说话,从集上带回了一条红裙子,半身红带折裙。
穿上之后,应该是美滋滋的,这个记不清了。唯一能记得的画面是我穿着这条红裙子站在中学门口。
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大人,有些目光落在我身上,野惯的我有了些微的不自在。那些目光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人的存在。
那条裙子最终不知去向,娘的身体也慢慢不消停起来,再加上继续忙里忙外,没了打扮我的心思。
一直到师范毕业的时候,大家拍照留念,我才又穿上裙子(一条白裙,一条花裙,都是同学的)
偶尔,有红色在记忆中招摇,依稀记得一个小小的穿红裙的丫头。
结婚时,在老公陪同下,做了一件红色(玫红)的旗袍,一直还保留在衣橱里。
那时年少轻狂,总觉得幸福在远方,读完进修,又读研。老公孩子在家,我成了每月来回的候鸟。
自己家是如此,娘家更是少回去。父母身体尚可,见面略话寒温,扯些家常而已。
研二怀孕,生下老二,延期一年毕业,找工作不是很顺利。婆家提议再生个孩子,思虑再三,我点了头。
老三出生,一年后,考取教师,离家几十里,坐车每日来回。
如此,家务、孩子、工作填满了生活。连照镜子瞄一眼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有一天,娘忽然来到我家。说要带我去买一条红裙子。原来我们那里有个说法,三十五岁的闺女,娘给买条红裙,可保平安顺遂。
娘怕自己买的不顺我意,执意拉我去逛街。走在路上,娘微微气喘,走一会歇一会。
说实话,我那时哪有穿红裙的心情,娘的身体也时好时坏,看着娘略带佝偻的背,不忍违逆,选了一条。
我们娘俩在广场树荫下,坐在连椅上休息。风轻抚,阳光很好,光点在脸上移动。不记得说了什么。
那条裙子一直在衣柜里,很少上身。每次换季,看到她,总会出一会神。
如今,娘已经走了五年了,那条裙子成了我的念想。
今年开始,又爱上了红色,是那种特别正的红。还一直在找,想再买一条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