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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的早晨，天阴得黑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时紧时慢地下着……
看着窗外的浓浓的阴云，心情有些郁闷。一想今天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回来过节，应该高兴。可是孙子、外孙女都在外地工作，很远，一个也回不来，又有些遗憾。而且儿女们有的到了有的快到了退休的年龄，都即将退休，再过个三年二年的，他们也即将跟随儿女而去。那时，逢年过节再想聚在一起就难了。现在看来很简便的事，招呼一声，就都回来了，那时，可能就成了奢望了。这样一想，一股忧伤的情绪涌上心头，正像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阴郁得没一点儿缝隙。
早晨，刚吃完早饭，女儿就回来了。
老伴说：“你这么早就回来干啥，晚点儿也来得及。”
女儿说：“羊腿肉得早点儿煮，要不煮不烂。”
老伴吃惊地道：“你又买羊腿肉来，羊腿肉很贵，我给你钱。”
女儿生气道：“我们不也来吃嘛，要你什么钱。”
老伴道：“回回买东西不要钱，竟花你的钱。”
女儿道：“我有钱，也不是没钱。”
老伴道：“我也有钱。”
女儿道：“你有钱留着买好吃的好喝的，别舍不得买就行。”
女儿一边说着，一边找着围裙扎上，便去厨房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儿媳妇也来了。老儿媳妇在医院值班，不回来。大儿媳妇到厨房去帮忙，女儿说：“这厨房太窄，着不开，我自己就行。”大儿媳妇只得坐在沙发上，和老伴说话。
一上午，老伴和大儿媳妇就坐在沙发上说话，女儿一人在厨房里忙碌。我就在想，每次聚餐，都是女儿当厨师，最受累的是她，别人都是等着吃。
中午，一大桌子菜摆上了桌；红烧鲤鱼、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清炖羊小腿、韭菜炒豆芽、肉沫炒蒜薹、五花肉炒蕨菜……
老儿子看着满桌子的肉，说道：“这都是肉，吃得下吗？”
老伴道：“就咱们这家人吃不了肉，要放在别人家，还不够吃呢。”
女儿端上最后一道菜，最晚一个上桌，只见她脸像水洗过一样，汗珠还顺着脸往下流。
一家人围到桌前，开始吃起来，唯有女儿不动筷。
老伴向女儿道：“你怎么不吃？”
女儿道：“吃。”但是仍没动筷。
我想女儿太累了，需要歇歇。
老儿子满了一杯酒敬他大姐道：“大姐，你最辛苦，忙碌了一上午，我们就等着吃了。喝杯酒解解乏吧。”
女儿道：“谢谢老弟。我今天头有些痛，不喝了。”
老伴夹了一块羊腿肉放在女儿碗里，说：“吃吧。”
大家说说笑笑地吃着喝着，女儿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妈给她夹的那块羊腿肉。一顿饭下来，她只吃了那块羊腿肉。
老伴心疼地说:“你怎么了，怎么什么也没吃呢？”
“没怎么，不饿。”
能不饿吗？忙碌了一上午，是不是太累了？女儿也太要强，所有活都自己做，让你妈和大嫂打打下手，你也不至于那么累啊！唉，太争强好胜了！这不由让我想起……
她十一二岁时就能做饭，她读小学，放学早，回家就做饭。等我们干活回去，就能吃现成的饭。一天在地里拔草，忽然听到人说临村的一家孩子在家做饭，去水缸里舀水，缸里水少，她跳起来舀，一下子栽到水缸里。老伴听了，急得受不了，收工回家就问女儿怎样从缸里舀的水。
女儿说：“缸里水少，我够不着时，我就在缸根放上炕桌，再够不着，我就在桌上放上小板凳，就够着了。”
老伴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竟有这么多心眼子，嗔怪道：“听到人家孩子上缸里舀水栽缸里去了，把我吓死了，没想到我闺女这么有心眼子。”
女儿一甩头，不无骄傲地说：“我那么傻，舀水栽缸里去，那就不用干点儿啥了。”
老伴看着一脸骄傲的女儿道：“就你，‘万恶滔天的’！”
是啊，女儿从小就“万恶滔天的”。学校放暑假，我和老伴去锄地，让她在家里看门。
我俩锄到地当中时，忽然发现地头像有个人在锄地，我俩奇怪，家里也没有能锄地的人了，那是誰呢？到地头一看是女儿。
我气得说：“你还没锄杠一半高，能锄地吗？等你能锄时有你锄的时候！”
她不服气地说：“我怎么就锄不了？这一个地还锄不了?”说着，还把锄高高地扔出去，狠狠地搭进地里，两手抱紧锄杠，连人带锄一起往后退，还说，“你看，把垄背的草都锄掉了，垄沟里的苗一棵也没伤着吧？”
看着她那倔强样又好气又好笑，到底也没能把她撵回去，她还说：“我锄得少，那也锄一块就少一块。”她到底锄了一上午地。
她初中毕业要考中专，可是那时候考中专比现在考大学211和985还难。因为那时农村的孩子都想考中专，早早出来工作，挣钱养家，所以竞争非常激烈。我劝她不要考，她不听，她从小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
带他们去县考试的老师也说他们来考中专的，只有一个学习最好的学生有希望考上，剩下他们都是来陪绑的。按理说老师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这太伤学生的自尊心。 女儿不听那个邪，她下决心偏要考上给他看看。考数学时，有一道题她不会了，等做完其它的题，又做那道题时，她想:这道题做不出来，我就真陪绑来了，我不能陪绑，一定争取做出来。他便用心思考那道题，突然想出了门路，一做还真做出来了。这一是她有一定的基础，她原来学习就很好，二是自信也帮了她忙。一个人只有自信，才可能走向成功。她顺利地考上了卫生学校。
她卫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县医院当了护士。护士工作看上去很简单，就是打针输液，可是那也是技术活。尤其是给小孩扎针输液，小孩哭闹不老实，血管又细，很难扎。可是女儿不服输的精神，让她认真研究，细心揣摩，不断实践，终于找到了门路，给小孩输液，她能一针扎上，从此传出“高一针”的绰号，就是不管多难扎的小孩，他总是一针就能扎上。看起来是不起眼的活，可是，能把不起眼的活做到极致，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这也是平凡中的伟大吧！
……
我想起她很多往事，这做饭做菜也一样，她总是潜心研究，不断实践，总能做出可口的饭菜。所以，只要我家聚餐，她总是大厨，给大家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来。可是，她太累了，一顿饭，她基本没吃，大家看着也于心不忍。
我也暗想到，人也不能太要强了，要强到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就超过极限了，以后得劝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