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七七,我在电话里跟她说,我毕业了,就要去南漂了。她淡淡的回了一声哦。然后沉默。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间隔些或大或小的沉默,我能想到她歪着头,一手握着电话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划划,眼皮总是半合着,一动不动的看着某个点。
“那你会留在重庆吗?”她的口吻像是漫不经心又有点小心翼翼。我想起那天午后,她慵懒的靠在石桌上,眼神一撇,向我示意道把手中的传单塞到那边的垃圾桶里。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兼职,她轻车熟路的领着我走街串巷,把手中的传单都“埋葬”掉之后,拉着我跑到路边摊跟师傅伸出两根手指说,我要吃这个臭豆腐,多加点辣,两份。我就跟在她身后,辣得涕泗横流。后来这个场景也在火锅店里重复上演着,氤氲的雾汽,沸腾的红油,还有满满当当的堆在桌子上的各种菜品。这是多么简单但又热闹的吃,似乎什么吃的都可以放进去。在这样细致而自足的夜里,我看着她有些红彤彤的脸,还有阳光般的眼睛,那是比炉火还要温暖着我的味觉,我快乐的随她吃。
“应该不会,”我顿了顿说,“你可以来这边找我啊。”
“想得美。”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蕴怒,随即又平静下来,“那刚好,我决定接受阿尔及利亚的那份工作了。”
我心里面忽然涌出一种难过,就像从井底好不容易爬上来却又滑了下去,到深深的井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经过这里,答案和绝望哪个会来得更快一点。寒冷亦或是黑暗,穿过我的皮肤,抵达到我的胸腔里。
“你会回来的,对吗?”我想我的声音里肯定有一丝动摇和颤抖,不然她不会沉默良久,然后才开口道“你还欠我一顿火锅,等你回来了,就请我去吃!”她像命令似的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记住了啊!
火锅真是一个好东西,我这样想着,快意的飨宴,抢着要放,抢着要吃,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尝试。
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和七七一起吃过火锅了,当真的开始怀念起来。所以当我和她走进店里的时候,我心里想着久违了这东西。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筛了一杯茶,正温,入胃后有香甜的温暖,舌尖一点苦涩增添了回味。
我们真的已经有很久没见了吧,从最开始的质问,到现在的冷漠,我想我在她的世界里变得越来越可有可无了,不仅仅是因为时间,还有心里的影子也是,隔着电话的拥抱就像浸在水里的茶包,一点点变淡。
你什么时候走?我开口问道,啥时候回来?
过年后吧。她抿了一口茶,有点烫,不知道呆多久呢?她直直的看着我,眼睛明亮,脸上带着淡淡的酒窝。
火锅端上来以后,我又开始不停的往里面加菜,她用筷子打掉我正在往里加料的手,嗔怪的说,瞧你,怎么都学不会。旧的还没吃完,就要添新的。我抚着她的头,不住的把烫好的菜夹到她的碗里,“多吃点,国外哪有这里好吃呀!”她的小酒窝一明一暗,低着头,眼光闪烁在头发下,不明悲喜的笑。
这次不光是我,连她都觉得火锅太辣了,我俩一起哭的像个傻逼。
我们终究还是没有把它全部吃完,火锅就是这样,点的总比吃的多,旧的还没吃完,又放新的,最后都冷了,不好吃了。
热茶渐冷。
终于有一天会冷的,哪怕当初有多么炙热和热情,那都是盲目的。她在星空底下望着烟花,眼里满是惊喜,我看着她的侧脸,笑容温暖又明亮。她在滑冰场里拉着我,手心紧张得冒汗,我看见她笑容羞赧又恬静。那是单纯的觉得快乐吗?还是我小孩子似的不问究竟的直觉罢了?
我们都太不擅长解释了,或者说解释向来都是容易的事,但难的是把它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