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九月的烈日,我们开启了噩梦般的军训。尽管经历着军训的摧残与折磨,但我们这群15岁的女孩,也从未在熄灯后安生过。陌生的环境,新鲜的面孔,每个人都摩拳擦掌,与其说要在高中生涯里发奋苦读,不如说要在新环境里施展拳脚。
青桦,一个微胖的女孩,热情开朗。十年有余,我早已不记得初次见面,当时她与我寒暄了什么。“我中学时就是寝室长,我有经验,寝室长就让我来当吧!”青桦完全没有初到新环境的羞怯,这是素来内向少言的我羡慕不已的。
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枯燥无味,好在七个女生凑在一起,每晚天七嘴八舌,天南海北地乱侃,让我们在每天军训结束后的夜晚迅速熟识。
早恋自然是处于青春悸动的女生们卧谈时跳不开的话题。
“桦儿还和混血儿谈过恋爱呢!”梅子嚷嚷着。
“都初中的事了,我不想让人知道,你别乱说。”青桦连忙搭腔制止初中时就是同学的梅子。
不过为时已晚,大家听到“混血儿”三个字眼睛都亮了!终于,拗不过我们,青桦在黑暗中跟我们讲述了她因踢足球结缘混血儿Jack,后因对方心猿意马分手,又与高富帅金博牵手的经历。
这故事的曲折程度足以令我们这群花痴目瞪口呆,更对学习、相貌、家庭都无可挑剔的金博至今仍与对她痴心不改羡慕不已。
那晚卧谈以后,我们就零零碎碎能从青桦那里听她提起在私立学校就读的金博。
金博出手阔绰为她添置衣服、购置电脑,金博高考成绩优异却不打算读大学,想要创业……关于金博的消息,从青桦的叙述中,我们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金博特立独行得令人钦佩,青桦既不漂亮也不优秀,却有一个优秀得令人侧目的男友,这不免又让我们对青桦生出一番艳羡。
然而,到了紧张忙碌的高三,青桦却突然生病了——脑瘤。
高三最后一次的期中考试,文理插花,文科生的我与理科生青桦同一考场。大家都埋头奋笔疾书时,我偷偷扭过头去瞄青桦,我发现她只是呆坐着,不动笔。就连老师走过去询问,她都只是低语几句,然后依旧坐在那里。
短暂的午休时,青桦告诉我们,她的试卷是一片空白,因为脑瘤压迫视觉神经,她看见的试卷模糊不清,无从下笔。大家听后,都一阵唏嘘,我们试图安慰她,告诉她如今医学技术很发达,脑瘤不是绝症可以治愈。青桦低声说:“家里只有我爸工作,工资要养活我们一家三口,我治不起病。”
两天后,考试结束了。从水房洗手回来的梅子告诉青桦:“桦儿,我给你爸妈打电话了,他们过会儿来接你。”
“谁让你给我爸妈打电话的,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原本在床上坐着的青桦吼道。
“生病了就要去看,你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我是你朋友,能不管吗?”梅子辩解道。
青桦没再说什么,只是从立刻起身冲出宿舍,留下我和梅子呆呆地看着被摔得山响的门……
晚自习的时候,隔壁班里传出哭声,没多久青桦的父母从窗口经过。直到熄灯,大家都没有再见到青桦。
大家也一直都沉默不语,室友星星突然开口:“梅子,我知道青桦没有生病,她一直都在骗我们大家!”此话一出,熄灯后的宿舍里一阵骚动。
是的,青桦没有得脑瘤,更没有脑瘤带来的视力模糊的并发症,她健康如初。星星无意间听到了梅子与青桦父母的通话,得知根本不存在金博和Jack这两个人……
得知我们被骗了整整三年,大家都异常气愤。而青桦,在父母的坚持下,看了医生,真真正正地在医院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三天后又返校上课了。
不同的是,返校后青桦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大家有说有笑,嬉笑打闹了。她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每天凌晨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整日泡在教室里埋头苦学,再也没有回宿舍午休过,晚上也总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人。
我时常想,如果青桦从一开始就如此这般在学习上下功夫,那么,相貌平平,家境清贫的她是否就能够凭借学习而非靠扯谎获得大家的关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