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婚

　　接连几天，莫莉忙着论文的事，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张山所在的民生二部也不断接到热线投诉电话，白天忙着采访，夜里加班写稿件。两人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蕾蕾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人都仍上着班，没人去接她回家。无奈之下，莫莉请伊娜帮助接到蕾蕾之后，先到伊娜家吃了晚饭，然后和小丫一起写作业。

　　张山总是不放心，担心蕾蕾在别人家里受委屈，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给蕾蕾辅导作业。因此，他总是把稿件带回家里写，接蕾蕾一起回家之后，他便一边写稿件，一边辅导蕾蕾的作业。

　　“爸爸，这个题怎么做?”

　　“我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嘛，不会的题先空着，等全部写完之后，我一并给你讲。”张山不耐烦地说一边说着，一边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

　　“全都不会。”

　　张山把目光从显示屏上转移到蕾蕾的作业本上，又盯着她看，他拿起她的作业本，又拿起老师发的一张数学卷子。他看到卷子上满是红色叉号，做对的题寥寥无几，他觉得既失望又愤怒，但他强压着怒火，坐回到她身边，一题一题给她讲解。

　　讲完一遍之后，张山有埋头写稿件，蕾蕾不紧不慢地做着题。半个钟头过去了，当张山把稿件写好了，他起身看了看她的做题情况，他看到她只做了五道题，而且有两道仍是错的。

　　张山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指着本子上的错题说：“你到底会不会！怎么还是错的！”

　　蕾蕾默不作声。不得已，张山又给她讲一遍，情绪更加激动。

　　晚上九点多钟，莫莉带着满身疲惫，从学校回到家，见到蕾蕾仍在做作业，张山坐在旁边讲着。

        莫莉扫了一眼她做的数学卷子，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我都给你讲两遍啦，咋还是不会啊？你到底认真听了吗？啊？……”张山一下子把卷子仍在桌子上，蕾蕾低头沉默不语。

　　此时，手机铃音响起，张山看了一眼，是父亲打来的，便起身到书房去接。莫莉看到张山接电话，便坐在蕾蕾身旁。

　　“爸，怎么了？”

　　“刚才你妈打电话，跟莫莉商量生二胎的事儿。她说忙，不再生二胎，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你们真不打算要了？……还没说完，莫莉就把电话挂了……”言语中净是责备。

　　张山烦躁地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插嘴道：“爸，你看我跟莫莉现在真的不适合，都忙的很，就蕾蕾一个都忙不过来啦，还生二胎呢！”

　　“你们就光想着自己享清福，以后等你们老了……谁来照顾你们……有你们后悔的，都快四十了，再不生就没机会了……”

　　张山听得头皮发麻，说：“爸！你就别添乱了……等我跟莫莉忙过这段时间。”

　　“忙，忙，忙，成天忙，不论啥时候都说在忙，啥时候才闲下来……”

　　“……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你跟我妈你们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有你们的孙子抱……这会儿忙，先挂了啊，有事……”张山尽力敷衍。

　　“……哎呀……你就不能听我跟你妈说的话？……”张爸气急败坏地又开始絮叨。

       张山连忙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来到阳台上，他感到周身冰冷。“报社这么忙，莫莉忙着评职称，每天接送蕾蕾，做饭、洗衣服、辅导作业，真够忙的。”他心想，“父母催促着生二胎，生完之后岂不是更忙。但不生以后想生，怕是真没机会了。假如妈来家里，帮忙做个饭，分担些家务兴许会好点。”

　　“这事儿还是跟莫莉商量一下再说。”张山打定主意。

　　张山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十点四十分，蕾蕾终于做完了作业，莫莉招呼着蕾蕾上床睡了觉。

　　客厅里，张山收拾着沙发上蕾蕾胡乱堆放的童话书、衣服、饼干屑，莫莉也走进客厅。

　　“咱妈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张山问。

　　莫莉没吱声，倒了一杯水，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

　　“你到底咋想的，到底要不要二胎？”张山坐在她身边。

　　莫莉仍保持沉默，眼睛盯着陶瓷茶杯发呆。茶杯上有一个卡通女孩，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哎呀，你到底说句话啊！”

　　“明年我打算考博，没时间。”莫莉撂出一句话。

　　“你上次可是说，等评完职称之后！”

　　“你烟酒不戒，怎么生？”莫莉的眼睛始终盯着水杯。

　　张山异常烦躁，说：“咱们商量过的，所以，酒我基本上不喝了，烟也吸的少了。”

　　“不行，必须彻底戒掉。”莫莉转过头，紧盯着他。

　　“好，好，”张山无奈地点点头，斜眼看了眼茶杯，女孩的笑满是讥讽。

　　莫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陷进沙发里。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张山说：“我想让咱妈来咱家，帮忙做饭、洗衣服……”

　　“不行！”

　　“为啥？”

　　“她做的饭，蕾蕾不爱吃，而且总爱唠叨……挑三拣四的……”

　　莫莉说蕾蕾不爱吃母亲做的饭，张山知道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且莫莉没有说“咱妈”，而是用了“她”这个词，这使张山更加恼火，他压抑着气愤说：

　　“都包容些吧，明天我去接咱妈来！”

　　“不行！”

　　“不行也行！我接定了！”

　　说完，刚要站起身。莫莉抢白道：“你妈来了，我就走！”

　　“啥意思，我妈来了，你走！”张山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说：“好啊，你走啊！你现在就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谁丢人现眼！以前跟你妈你爸住在一起，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吗？你妈不是爱说这说那？……不是你爸你妈把蕾蕾给宠坏的？……要啥给啥！看看蕾蕾现在，一点独立性都没有，啥都不会做……看你们做的啥事儿……”莫莉像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

　　“啪！”

　　张山听得忍无可忍，迎面一耳光扇去。

　　莫莉的脸扭向一边，身子跌倒在沙发上，她抚着脸，惊恐地盯着对方，眼眶里满是泪。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竟然动手打她，竟是为了他的母亲。

　　她被彻底激怒了。

　　她霍地站起身，冲上前，扬起巴掌打张山耳光，却被张山用手挡了回去。她不管不顾了，两手胡乱挥舞着，疯狂地朝张山面部打去，张山边后退边抵挡。

　　她气急败坏地用脚踹在对方腿上，张山站立原地不动愤怒地盯着她。她攥紧双拳，胡乱朝张山打去，张山狠狠一推，一把把她推倒在沙发上。

　　莫莉累得精疲力尽，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你个没良心的！心让狗吃了！”

　　“离婚，明天就离婚！”莫莉大吼着。

　　“离就离，谁离了谁照过！”张山强硬地说：“你滚，你现在就滚，我不想看到你！”

　　“好，你说的！”莫莉指着张山的鼻子说：“你等着！你别后悔！”

　　莫莉转身背起挎包，打开房门。

　　“砰！”

　　门被一下子重重关上，张山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拼命地撕扯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