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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有个铁盒子,样式老旧,锈迹斑斑,磨得很光亮,一粒灰尘都没有。
逢年过节,他总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将铁盒从床底下翻出来擦一擦,打开看看,一看就是小半天,家里人都很纳闷。
老杨媳妇老张自打嫁过来就从来都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但是每每问老杨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唉声叹气。
久而久之,老张也就不问了。因为她知道,老杨除了这个怪异的行为外没啥毛病,也便睁只眼闭只眼安心过日子,把家里的大事小情整理的井井有条。外面的邻居一见到老张,都夸她精明能干,就是背后愿意悄声的议论。
日子就这样过去,几年后,俩人终于有了个熊孩子,名叫小亮,全家宝贝得不得了,尤其是老张。自小亮记事起也发现了老杨这个习惯,每每问老杨,老杨什么也不说,只是唉声叹气,然后掏出一根烟抽起来。
久而久之,小亮越发好奇,他想知道,老杨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一个中秋节的傍晚,老杨又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儿子小亮则在客厅看电视。
小亮看着看着,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轻手轻脚的来到老杨房门前,把耳朵紧紧地贴在了门上。
“嘭!哗啦哗啦……隔楞!”
一连串的响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屋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响声。
又过了半小时,只传来老杨的一声叹息。小亮腿麻了,他便又轻轻地坐回了沙发上。
此时,他已经无心看电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铁盒子。
其实,曾经小亮趁老杨出去买菜的功夫将铁盒偷偷翻出来过,只不过有把锁,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钥匙,还被回来的老杨逮了个正着,挨了一顿骂。老张下班后看见小亮哭,并知道了前因后果,就把老杨骂了一通,老杨没说一句话。
再说老张,虽然不太关心盒子,但是心里也一直有这么个结,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并且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老杨把钥匙藏在了哪里。
转眼端午节到了,每家每户都在吃粽子,楼下的小孩子手捧着粽子对着来往的人吃了起来,微风一吹,香飘四溢。
老张在厨房做饭,出来时看到老杨和小亮的举动,什么也没说。
吃过晚饭,老杨出去遛弯儿,小亮出去和同学玩去了,老张便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忽然发现衣柜下的一角有个金属样的东西,在闪着金光。走近一看,伸手一摸,是一把钥匙。
她没拿起来,而是转身出去了。
第三天,老杨去上班,小亮去上学。老张也出去上班,但是中途又返了回来。
她回到家中,将房间反锁,翻出了盒子。再来看看钥匙,果然还在那里。
这回,她眼神发亮激动地打开了盒子。
“咔嚓”一声,盒子开了。
可是映入眼帘的,竟是另一个小一号的带锁的盒子,只不过钥匙也在大盒子里。
当打开第二个盒子,老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因为里面还是个盒子,还有第三把钥匙。她快速地打开了第三个盒子,这回真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
老张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太神经质了,便将盒子一扣扔到床上,出门上班。
晚上,老杨看见这场景,便生气地找来了小亮,小亮看到后大声的说着不是他干的,老杨不信,抬手就打。
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刚下班回来的老张回来后立马把小亮夺了过来,喝到:“是我打开的!你钥匙没放好被我打开看看怎么了!怪孩子干什么!再说了那盒子里什么也没有,你老盯着它有什么用!还因为个破盒子敢打孩子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就哭了起来。
老杨看见这,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无奈的愤愤道:“这盒子里装的,都是我的那些后悔事啊!”
原来,一切都不对。
老杨从来就不想娶老张,因为老张不光内里自傲,骨子里更是个强势的泼辣户,但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听。婚后,老杨不愿意说话,老张便以为他是老实,所以不愿意与人交流,脾气很好,那么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着自己做主。
再说小亮,虽然是两个人的孩子,老杨也很爱他,但是小亮被老张惯的从小什么事都敢干,欺负同学和老师是家常便饭,还一度和母亲一样不把老杨看在眼里,老杨生气过很多次,但是都被老张欺负怕了,也就不想在管儿子了,但每每想开口说点什么,都咽了回去。
再加上老杨在外面挣不到多少钱,时间一长,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老杨基本每天愁眉苦脸,能让他开心起来的,就是过年过节的那几天。但是不能总哭丧个脸,所幸他就把苦水全都“倒在了”盒子里,这样他就会开心一些。
可能是老杨想多了,这么做非但没有让他的生活充满幸福,反而变本加厉,他的每一天里,总是记着别人对他的不满,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长此以往,老杨浑身的负能量越来越多。
吵完架后,老杨出门来到了河边。此时已是傍晚黄昏,夕阳西下,美得不像话。
老杨看着粉橘色的晚霞,留下了眼泪,他顺手掏出了口袋里的白色手绢,抹了一把脸。忽然看到了手绢的一角,有行淡黄色的刺绣小字,上面写着“老头子”。
老杨定定地看了一会,随即用手摸了摸,便揣回了兜里,转身回家了。
“是时候把破盒子扔掉了……”他边走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