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杨
知晓烟台“牟氏庄园”已久,一直渴望与之有场不期而遇的约会。
建筑,是凝固的文化,尤其民宅,记录着一个家族,甚至一个时代的更替兴衰,有着厚重,全景式的文化传承。
“牟氏庄园”位于烟台栖霞。栖霞,该是有彩霞的地方吧?
非常之巧,我最早的城市住房就在贵阳栖霞小区,尽管房屋不大,但对那时的我,犹如彩霞满天。
贵阳栖霞毗邻阳明祠,祠堂供有贵州最早教育传播者尹道真和中华圣人王阳明先生,豁然开朗,原来彩霞栖息源于文化力量。今日之烟台栖霞,难道也会因“牟氏庄园”文化道来而为霞满怀?
“牟氏庄园”始建于清雍正元年,鼎盛时,拥有房产五千五百多间,土地六万亩,山峦十二万亩,仅每年收租就达340万斤,现保存厅堂楼厢四百八十多间,占地两万多平方米,是中国目前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封建地主庄园,有“中国民间故宫”之美誉。
庄园故事很多,最有特色为“乞丐拉便”,相传一乞丐乞讨于“牟氏庄园”,管家因心情不悦,对乞丐恶言相向,牟氏主人呵斥管家,善待乞丐,并留下他(乞丐)要拉便到牟家地界之语,古时,排泄物入自家茅厕(土地)有纳财寓意。谁知乞丐不予配合,快速行走,誓要走出牟氏地界,他一忍再忍,一口气走出百余里,最终忍无可忍,依然没有走出牟氏地界。牟氏土地规模可见一斑,拒记载,牟氏鼎盛时,栖霞大半,相邻莱州黄州等地均有牟氏地业,规模之宏达,所辖地域之广袤雄视胶东。
走进庄园,中国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拱门、刻石、四合院;牌匾,对联,八仙桌;窗花、刺绣、戏台楼;抛绣球,花馍馍,出大殡……几百间房屋屋缘齐刷刷的“牟”字大红灯笼,将中国文化渲染得淋漓尽致。
庄园建筑恢宏,设计精巧,雕刻精美,整座庄园,门门相通,巷巷相连,几大自成体系独立院群,相互呼应,生态连接。
庄园功能齐全,有独立院群吃喝拉撒睡的基础功能,有庄园配置的粮仓药房,酒坊面点,餐台祠堂,学校账房等社会功能,井然有序推动着庞大庄园内外运行。长幼、婆媳、兄弟、妯娌、主仆、邻里、官民等关系错综复杂,但家族成员和谐礼让,大家庭红红火火,家兴业旺。相比当今,一个孤立的婆媳关系都处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在那个物质并不丰盈时代,庞大家族可以礼让为先,克己复礼,让自诩受现代教育的我们无地自容呀。
追根溯源,旧式家族之所以枝繁叶茂,最关键是有着家族文化传承,他们尊古训,敬伦常,有着普世文化价值的共同取向,敬畏天地,严守孝悌,个人恩怨服从家族利益,个人小利益的退让,成就家族大利益的发展。
牟氏家族尊崇“霜露兴思远,箕裘继世长”祖训,坚持“耕读世业,勤俭家风”,耕以固本,读以取仕,用精神内秀,比肩身体力行。家族弘扬以儒家出发的少年攻读,追求修身正意的诗书继世,倡导悲天悯人济困救穷。
文化流长,牟氏家族人才辈出,明清以来,家族共有进士10人,占栖霞三分之一以上,七品以上官员147人,还有著名学者、著名文学家、著名书法家等,文化世袭家族,家族文化接力,牟氏家族成为教化当地百姓和纯净地方习性之贵族乡绅。
当年,我们的打土豪,分田地,消灭乡绅,某种意义而言,消灭了乡绅,便消灭了真正的乡村。乡村不单单是绿水青山,还有根植于那片水土的文化传承,乡绅无疑是这份文化最执着,最有力的坚守者和传承者。
值得一提的是,1944年至1949年,山东抗日军政大学胶东分校在“牟氏庄园”办学5年,原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与其弟迟浩谦曾在此学习,“牟氏庄园”由此对接红色文化。2003年9月9日,迟浩田副主席为栖霞题词:“栖霞山河娇,牙山红旗飘,抗大扎营盘,豪杰多荣耀”。
不知是“牟氏庄园”的红色经典护佑还是牟氏家族善待穷苦百姓福报,解放后的数次运动中,牟氏成员均没有遭受重大灾难,“牟氏庄园”也得以较好保存,为我中华文化留下了“六百年之旺气所在”之凝固文化。
“耕读继世,勤俭家风”,“牟氏庄园”强大文化气场,让我沉思良久,“士不可不弘毅”。个人利益服从家族利益,家族利益服从国家利益,不正是亘古不变的个人、集体、国家吗?不正是担当、职责、使命之普世价值吗?
两百多年的虎皮墙,宣泄着王者气概,所为王者:乃内圣外王!
栖霞,真的驻有彩霞,驻有与天地齐飞的文化彩霞!
2018年3月13日独自一人游“牟氏庄园”
2018年3月14日晨写于烟台至青岛流亭机场客车
2018年3月14日修改于青岛至贵阳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