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雾霾终于散去。冬日的阳光探出了脑袋,去抚摸拖着沉重棉衣的人们。他们在温暖里,舒服地在情人坡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我一个走在去图书馆值班的路上,心情有些落寞。
手机在口袋里叮咚连着响了好几声,我打开微信是妈妈。她发来几张暑假里我们一起买的几盆花的图片,还配上文字:闺女,你看咱的花又长大了,天冷了我把它们放在你屋里了,今儿阳光好,把它们端出来晒晒暖儿,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透过图片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阳光倾泻在房间的地板上,那阳光亲切又熟悉。
家里的房子是很大的,白色的墙壁上大大的落地窗是父亲专门设计的,那个时候农村还很少有人在房子上做出如此大胆的改变,家家户户几乎不改以往对住房要严实厚实的要求。对此母亲却十分赞同,她说,这样采光好,有助于女儿的睡眠。然而事实上,我外出上学很少回家,这屋子也就空下来了。母亲经常去房间打扫,地板拖得锃亮,一床珊瑚绒的被褥只要天气暖和,就会被母亲拖出来,在门口扯的绳子上晒了又晒,唯恐它的温度不够暖和自己的孩子。
“亚,你看,我把花搬出来了,就放在你门前的走廊上,你等着,我给你拍照片看啊。”我回复:好。过了大约五分钟,母亲传来了那些绿植的图片。夜来香、芦荟、绿萝、多肉、仙人球……十六盆盆栽被摆成了一个“姐”字。母亲是很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大专毕业的她,虽被农家生活同化了整个身体,但是精神里还存在着些许与村子同龄妇女与众不同的气质,比如看看我留在家里的书、偶尔也会写下一段段意味深长的文字。看着图片中院子里依旧一尘不染的水泥地,我不禁思念万分。“妈妈,这些花,真坚强,那株假樱桃竟然还顶着淡紫色的花瓣。”妈妈觉察心情好转,忙试探性地说“对呀,它们可是很坚强的。对了,乖,你的脚好点没有。我昨晚跑到你表哥家让他教我怎么查网页,我看有个医院治这个还不错。我就顺便说一下啊乖,你别生气,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听了妈妈的语音,我愧疚。这些日子,眼看着三个月之久,不断治疗,脚上的伤却一直在不断扩散长大。每天泡脚都心有余悸,百度上的图片更是让人看得窒息。尽管白天我一直告诉自己疼也要不断行走,肯定会好起来。可是每天晚上躺在被窝想起自己有些腐烂的脚,就会害怕得泪流满面。既然不敢面对,那就逃避吧。所以,这几天谁向我提起脚的事情,我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就会沸腾起来。母亲不止一次的因为询问我脚的情况而被我用:不要再说了,我的脚我比其他任何人都着急。看不好就不看了,大不了残疾!这样无情的话回复。现在想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那是些多么刺眼多么扎心的字眼啊。
“妈妈,我知道我是姐姐,我要坚强,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快速地打下这些字,摁了发送。“亚别怕,你有家人在呐,我们陪你,再苦再难,我们都陪你。”母亲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了。我打开话筒说了句:妈妈。我爱你。任泪水肆意地流淌。
我继续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抬起头,阳光依旧温暖。我的内心告诉我是时候往母亲的怀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