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东京奥运会上最大的意难平,时光倒回到国乒队出发前的半个月,当她每天早起在训练馆苦练发球时,没有人会想到,最后一届奥运会,会以如此苦涩的方式结束。
听,心碎的声音
奥运热潮拉开序幕,乒乓球率先开始了争夺,这对深受外界喜爱而被球迷取名叫“昕雯联播”的组合,毫无意外地闯进了混双决赛,这是奥运会历史上第一次将乒乓球混双列入参赛项目,也就是说,东京奥运会上将诞生历史上第一枚乒乓混双金牌,如此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正悄然等待着这对组合将各自的名字载入史册。
其实在比赛前,当看到刘诗雯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似乎回忆起了若干年也在电视机前听说过她,而那时,她还是解说员口中的“小将刘诗雯”,转眼间,当年那位短头发说话有点奶声奶气的“小将”早已成长为大家口中的“老将刘诗雯”,看着比赛直播,突然觉得,嗯,长得真不错。我不能算是她的忠实球迷,只是印象中以前给关注过她一段时间的比赛,只是后来“脱粉”了。
一路过关斩将,毫无意外地闯入决赛。决赛直播,当“昕雯联播”2:0领先的时候,我和全国观众一样,觉得胜利在望,当2:2平的时候,我依然觉得把握很大,哪怕在2:3落后的时候,我还相信中国队的实力,3:3平进入决胜局的时候,我坚信不可能输,而当决胜局0:8落后的时候,我心里暗自期待奇迹的出现,来一场惊天大逆转,却又隐约觉得回天乏术,最终“昕雯联播”输给了日本组合,摘得银牌。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失利,虽然国球的魅力和实力依旧强劲,但竞技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我和别人开玩笑地说,这一天可能日子不大好,因为中国队当天没有一枚金牌入帐,女排也是输了球。
第二天上网发现,关于这场比赛的热搜持续登榜,“刘诗雯哭了”“许昕刘诗雯说自己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刘诗雯给许昕带上银牌”“刘诗雯哭着说对不起大家”,全网沸腾了,看到这个女孩子眼含泪水,说着“对不起团队”的时候,我动容了,我很好奇,这个名字好听,长相甜美的女孩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让她在失利后如此心碎。
忆,来时的路
我尝试去了解她的过往,补看专访,原来,外界给她贴上的标签,是“天才少女”“坎坷”“悲情”……
记得她在采访里说,不想输球后对着大家哭,这样别人会觉得你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也不想让大家同情你。找了全网视频后,这真是她第一次对着镜头如此伤心,分明是心爆裂的声音。
18岁横空出世,拿到第一个世界杯女单冠军,成为乒乓球世界杯历史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前途光明,打球很美好。媒体用“小邓亚萍”的盛誉来形容她,寄希望于她早日扛起国乒女队的大旗。19岁就被推到国乒一单的位置上,可莫斯科世乒赛团体赛一人连丢两分,间接导致国乒女队丢掉团体冠军,铺天盖地的舆论接踵而来,她成了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从此,团体赛成为心中的阴影。大赛的失利对运动员一定是重大的打击,我不知道刘诗雯用了多长时间才慢慢走出阴影,但我相信莫斯科这三个字一定会是她内心永远的疤痕,哪怕后来在各大团体赛表现出色,偶然想起,她的伤口一定还会隐隐作痛。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刘诗雯在日后的很长时间,要突破团体赛带给她的阴影,重新取得教练组的信任。这场失利也让她在12年的伦敦奥运会上只能以P卡身份参赛。刘诗雯说,从团体到单打,从头到尾的陪练,最后中国队赢的时候也很开心,但是内心不是滋味。伦敦奥运会上那张没有刀叉的运动员证,被当做屏保,挂在床头,她说要以此激励自己,下届奥运会上争取拿到属于自己的没有刀叉标志的正式运动员参赛证。
里约周期,她一次次地用稳定的表现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进步,本有希望赢得人生中第一张单打入场券,却意外地在一次比赛中输给中国香港选手,这场失利,直接让她无缘奥运单打资格,在25岁的黄金年龄,眼睁睁地看着就自己快要扼住命运喉咙时却功亏一篑,我想,这种痛,一定也是刻骨铭心。好在上天对她还算眷顾,能够以团体成员参赛,总算圆了一回奥运冠军梦。我想,当她走下里约奥运冠军领奖台的时候,她一定会在内心暗自期许,下届奥运会,一定要站上单打的冠军领奖台。
奥运冠军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17年国家队以“消极比赛”为由对她处以禁赛处罚并下放省队,结果她以乒超联赛胜率第一的成绩硬生生地把自己重新拽回到国家队,18年没有明确的主管教练,只能站在球台上默默地给小队员喂球……我不知道刘诗雯是怎么在放弃和坚持的徘徊中一次次地说服自己走下去,在迷茫无助绝望的时候是靠什么支撑她还和乒乓球继续相爱相杀……
布达佩斯一定是个神奇的地方,谁会想到,以进入主力以来最差的直通第五成绩踩线晋级世锦赛的刘诗雯会把这一次比赛演绎成职业生涯的经典战役。
六次世锦赛征程,三次闯入决赛,这一次,其实没有多少人看好她能最终登顶。就在所有人觉得她没机会的时候,我们最终还是看到了她小小身躯爆发出的巨大力量,混双单打双线作战,前一天混双登顶,第二天斩落陈梦,历经十年,三次破冠世锦赛女单决赛,这一次,她把握住了。你看,那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意气风发的刘诗雯回来了。你说自己值得这个冠军,只是它稍微来得晚了一点点。这些年大家总觉得自己悲情,这一次,她的球迷可以好好开心一下!现场的球迷跟着你哭,看着你笑,十年磨一剑,凤凰涅槃,苦尽甘来,那种低微到尘埃里也要拼命绽放的生命力,给了多少普通人希望和力量。
18岁的年少成名,28岁的大器晚成,在刘诗雯出现前,很难想象这两个词会被放在同一个人身上。一次次回看这场比赛,当她拿下最后一份尽情宣泄,坐在地上掩面流泪时,你还是会跟着她一起感动,一起热泪盈眶。她用异于常人的永不言弃征服了所有人,这一次,不仅仅赢得了冠军,更让大家见证了一个永不言弃,绝处逢生的励志传奇,甭管被别人看得有多扁,只要自己昂首挺胸、卧薪尝胆,就终有顶天立地的那一天。
这一冠,在28岁的“高龄”,她又为自己的东京奥运会单打参赛资格增添了筹码。年底的世界杯,她再一次捧起冠军奖杯,成就了自己——乒乓球世界杯历史上的第一位五冠王。
按照剧本,刘诗雯会大概凭借19年的世锦赛和世界杯两枚重量级金牌如愿拿到奥运会单打的参赛资格,不说最终夺冠吧,但总算可以圆了那个心心念念的愿望。可就在第二次能扼住命运喉咙的时候,上帝又跟她开了个玩笑。
就在19年职业生涯巅峰时,她的手肘受伤了。在放下球拍和继续坚持的选项上,她还是再次鼓起勇气咬牙完成手术。对于一名顶级的运动员而言,大伤是最为忌讳的,不能训练,竞技状态下滑,伤病随时复发……在漫长的康复训练中,你说做完手术后一度生活不能自理,队友说你康复的时候睡不着觉,每天都很痛苦,队医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新回到赛场已经是奇迹……
如果有机会,我想问问你,如果上天提前预告了这届奥运会的比赛结果,你还会选择继续坚持吗?
我多希望你说不会,这样也许你就能减短伤痛的时间,又也许你现在早已开始了新的人生征途。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问,英雄的底色
我原以为混双的遗憾可以用女团的比赛来弥补,这也是千千万万球迷的美好心愿,他们多希望你能以一枚金牌圆梦东京。然而,开赛前4小时,官方报道你因伤退出女团,媒体的各种猜测接踵而来,现在回想起来,真正的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那场混双决赛,很大可能就是你在奥运会赛场上的告别演出。那一刻,我似乎读懂了混双失利后的眼泪,那是不甘,委屈,失落,痛苦交杂的泪水。东京,再一次上演了兵败莫斯科的戏码,只是这一次,大概没有下次了。
女团夺冠的颁奖仪式上,央视的解说提到了你,“我想我们也不要忘记刘诗雯,虽然在这一次的比赛当中,最后她没有等到这枚金牌,但是他也付出了所有努力。”人民日报为你发声,国乒女团金牌也属于刘诗雯。我知道,即使再高的赞誉也无法弥补那枚丢失的奥运金牌的遗憾。
当英雄路过时,总要有人坐在路边鼓掌。而那个坐在底下鼓掌的人,何尝不是英雄?
你说“没有遗憾的是已经拼尽全力”,姑娘,真不用说对不起,拼过,就是真英雄。
你曾说,只要让你赢球就可以,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东京之旅,其实是老天不想让你失去一切。
追,难寻少年时
国乒女队直播的时候,突然很感慨,5年前那个跟在李晓霞、丁宁后面的小妹妹真的长大了,成熟了,稳重了,格局更大了,现在,她要像当年保护她的大姐姐一样去成全其她队友了。看到“鳗鱼”话少,她会cue她一下,说看看大家有什么问题想问“鳗鱼”的;她会在直播快结束的时候一一提及陪练们,说她们辛苦了,下次直播的时候邀请她们一起;她会看着三位队友打打闹闹,那眼神就像慈爱的大姐大。
你不得不感慨时光的残忍,岁月可以催人老,也可以将人打磨得成熟豁然。
漂亮的离场并不只有满载荣誉,然后激流勇退,指点江山,刘诗雯的退场,是绝地求生,从零开始。老将不死,薪火相传。
一路走来,足够优秀
我拒绝用“悲情少女”来形容她,毕竟她早已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运动员,只是她距离大满贯的梦想一步之遥。
生活不是电影,不是每一个努力的小孩都会被偏爱。既然没有如果,那就让时间停留在16年的里约,18年的哈尔姆斯塔徳,19年的布达佩斯吧,你不得不说,登上最高领奖台上的她真是颜值爆表。
都说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看别人的故事,想自己的人生。
刘诗雯不是一个传统的励志榜样,没有阳光总在风雨后的完美大结局,但她的故事又恰恰如此真实,努力不一定会成功,天道不一定酬勤,在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后,还需要点时运助力,也许这才是大多数人的人生真相。但她带给我们的感动,恰恰是在一次次头破血流后还咬牙坚持,在一次次遍体鳞伤后还顽强抵抗,在一次次失之交臂后还绝地反击,在一次次历经磨难后自我蜕变。竞技体育的赛场上,重要的不仅仅是获得胜利,还有拼尽全力。这才是真正的奥林匹克精神,我觉得,这也是刘诗雯的故事,对我们普通人最大的意义和感动。
未完,待续
这位所有愿望都与乒乓球有关的“天才少女”,我想,在你还没退役前,你的愿望还是会许给乒乓球。你说放下球拍很舍不得,会先打好全运会,会珍惜接下来的每一板球,每一场比赛。那就来个美好的约定,剩下的比赛,你只管拼搏,我们负责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