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学校忙完出来已经快下午1点钟了,想到家里没人,不如就近吃碗米线再回去休息,于是我朝路边的一家小吃店走去。
“老师。”到店门口时,我仿佛听到有人向我打招呼。抬头看看,见两个小伙子坐在店门口似乎要站起来,可我并不认识。
“老师,您不认识我了吗?”其中一个小伙子对我说。
“还真不认识了,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嘛。”我也不想假装认得。
“杨~~。”大概是说自己名字多少有点别扭,他的语速极快,我没能听清后面两个字。
“哎呀,你看你咋长这么高了,我都不认识了,不过看脸貌我还感到很熟悉。”我端详他的脸,“你们吃了吗?走,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嘛。”我边邀请边往里面走。
“我们吃过了,老师,我来请您吃。”其中个子较高的杨姓小伙子边说边抢在我前面往店里走,抢着扫码要请我,身高腿长,动作麻利,几大步走到厨房窗口交际老板煮碗牛肉面,然后回头看看我。
“我吃成全米线,老师有钱的,不消你请得。你怕还没吃哦,一起吃嘛。”我还想阻拦。
“遇到学生了呀?”店里有些客人,其中一位大叔问。
“就是啊。”我的一番推辞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觉得很不好意思。
“还是让我请,老师吃几两的?一两还是二两?”小伙子朝我问。
“一两嘛。”原本打算吃二两的,见推辞不掉,我选择一两,便宜点。
“坐下来摆哈子龙门阵噻。”我找到位置坐下,然后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于是,原本打算要出去的小伙子也坐了下来,我终于问清楚他的名字叫杨志超。在我糢糊的记忆中搜索着他的过往,米线端上来后,我小口吃着,与他聊了一阵,直到我有电话打进来要接他才顺势告辞。
原来杨志超是五年前从我任教的小学毕业的,他说自己是幺儿,父母稀罕得不得了,什么都由着他,随便哪科作业他基本上一个字都不写,老师们反复跟其家长沟通无果,拿他没办法,基本上就放弃了他。他说那时候他们班同学不怕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凶,基本上都不想学,上了初中之后也没变懂事多少,如今本该即将上高三的年纪,很多同学早早地辍学出去打工了,除了班长以及另外少部分同学还在读。听到这些,我感到很遗憾,当老师的,谁不希望自己教过的学生飞得更高走得更远呢?记得他们那个班,上课时一大半的学生根本不开口读书,根本教不动!以至于后来我上的班级,不论读得好不好,只要肯开口读,我都是知足的,都会及时给予肯定和鼓励。那时候的杨志超,对老师们的劝学根本听不进,感觉他总是嬉皮笑脸的,常常不带书更不会写作业。也许是想着他跟我同姓的原故,经过他座位旁边时,偶尔也会劝他学习,他极不情愿地随便拿本书出来应付,找支笔假装比划,待我一走开,他接着玩他的,嬉皮笑脸,东张西望。我对他以及他们班的很多同学终是无计可施。随着他们毕业离去,我渐渐淡忘了关于他们的种种。今天的邂逅,再度揭开尘封记忆,竟是当初为师者的“无计可施”换来了杨志超今天的一句“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听老师们的话好好读书。”
杨志超离开之后,我接了好一会儿电话,米线已经快凉了,我坚持吃完,但是不香。心里想着他的讲述:初三没参加考试就辍学了,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当时他的老师怀疑他伙同班上的女生谈恋爱,把他喊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一顿,他觉得自己冤,没有伙女生谈恋爱的事,他就给老师顶撞回去,最后一走了之,断了自己的后路,升学考试没有参加,再说也考不了。之后辗转浙江等地打工,就在两个多月前,来到小吃店旁边二楼理发店上班,会烫染头发。我建议他,若条件允许,趁年轻读个职业高中或大专啥的拿个较高文凭,他问我是否也觉得他的文凭低,我能说不是吗?稍微沉默,他表示今后就用心学好美发这门技术,不打算读啥职业高中、大专之类的拿文凭,没条件读,也读不了。我摸摸自己稀疏的头发,发质不再好,实在不宜再烫染,心里却总惦记着在那家理发店上班的杨志超,如今18岁的小伙子,1米83的个头,本该还在上学的年纪,却已经在社会上闯荡了两年多,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一次邂逅,一碗“成全”米线。成全了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深感惋惜。时光不会倒流,人生难以重走。还有许多小杨志超们,需要家长协同老师“扶正”,走好人生的每一步,切勿放任他们在本该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为人父母、为人师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