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日随想(节选七)
——追忆逝去的年代(一个画家的自述)
杨晓炎
一记童年时代
调房这件事的由来,是我爸与单位同事老卢,他一家遭批斗,他的太太是大家闺秀出身,爱面子,换环境,宁放弃有卫生设备二房1957年建造的独套苏式公寓房,对调换住没有卫生设备刚被张太太倒翻马桶不久的住房,我家当然合算,搬场那天,蒙蒙细雨,老卢家一车子红木家倶,而我家连奶奶的破躺椅都不舍得丢,穷富差别很显明,不过那时穷光荣,我当时读小学四五年级,看到新搬的居住地板是打蜡,告别了底楼没有卫生设备阴冷潮湿的居住环境,文革结束后,老卢有时和老爸开玩笑说调换回来,那时没有商品房,房屋不可以卖买,单位分房,要改善就得自已找对象调换,通过房管所办调换手续。

有一阵子我老爸泡在小南门处交流房屋信息,就象现在襄阳公园外语角,人民公园相亲角,现在又变了,我的老房子早就征地了,跨龙路182弄2号整幢楼及周边地方早巳被抹掉了,高矗林立三幢商品楼,可惜老卢也去世了,我这里听说世博会后要动迁,守守门牌号而巳,我奶奶就生爸一人,爷爷生病早逝,爸从小也是靠太婆扶养长大(奶的母亲),奶奶为挣爸的生活费,到上海帮人家(做佣人),姑婆与我奶同辈,她是爷的亲妹,乡下苦,我奶把她带到上海媒生,她们这种旧社会的经历与现在外来妺经熟人亲戚介绍到上海打工相似,想嫁个上海人定居生活,通过做佣人姑婆认识了上海摆地摊的公公,与他结婚生一女二子,这位公公三兄弟,都是开百货店的小老板,算他的三弟最有本事,老板做得最大,有辆奥斯汀小轿车,最识趣,解放前夕他把店转让合並,解放后小车上交,公私合营还是工会积极分子,那时参加姑婆长子结婚庆典,我看到过他带着太太来吃喜酒,穿着中山装逢人点头哈腰,一派周而复笔下《上海早晨》徐义德腔调,他太太戴付黑框眼镜象似“江青”,一看就是能人,结婚的这位叔叔在银行做小职员,讨了纺织厂女工做老婆,又是独养女儿,家有婚房,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里,各方面条件新娘胜过新郎,连婚宴新郎一套中山装呢制服是新娘掏钱买的,每逢走亲戚总听这位新娘话当年“不要看你现在是行长,神抖抖,全身名牌,那时你赤条条一个人,从上到下都是我买的……”说到此,这位爷叔象泄了气的皮球,笑嘻嘻“夫人请吃,我能有今天全靠你,结婚住房也是你的,我是倒插上门女婿,”爷叔相貎英俊,能说会道(花言巧语),这点是嬴得他老婆的芳心,用现代话说是情商高。谁会料到,粉碎“四人帮”,改开变了一切,资产阶级子女都可以入党,他上门女婿成了支行长,内环以内有三套房,是他经营有方奖励所得,这些成果还是活到90多岁姑婆告诉我,而这位爷叔我只不过问问有朋友想贷款,他却在电话里回答我,“不要把我爷叔的形象搞坏”,他以为是央行行长,不要拿他去吹,亲戚相聚他还叽笑我老爸不是党员,所以混到今日无权无势,我们的国家最可怕的就是象我这位爷叔,一旦机会给他(改开政策),所谓的精英有权有势会渗透政府各部门,隐蔽的为自已谋私利,不为百姓谋利,后患无穷,好在现在反贪清廉抓得很紧,另一位小爷叔要比他好多了,忠厚老实,不私利,大概遗传有关。

法国有位自然主义作家左拉,从人的遗传角度探索写了许多作品,他的作品我几乎都读过,其中有一本《小酒店》男女主角酗酒生活放荡,生了女儿叫娜娜,由于遗传关系加上环境教育影响,左拉在另一部小说《娜娜》成了会喝酒淫奢的名妓。这位行长遗传他父亲基因多点,见风使舵,小爷叔象姑婆多点,说起姑婆我奶说脾气真好,每逢寒假我和小爷叔姑婆奶奶四人大包小包,回家乡过年,有一年香烟凭票供应,奶奶买了很多烟带乡下送卖点赚点差价挣点旅途钱,我们一行坐火车到无锡巳是深夜,准备在车站过夜搭长途车去家乡宜兴,突然来了帮带红袖章的纠察队,已闻打击投机倒把,车站有人检查开包旅客,发现超量香烟没收,我们老小大包小包引人注目,纠察队一下子包围我们,奶奶看情况不妙把个藤包塞给我,叫我走,我拿了就走,被一纠察队拉住,我申辩,“我又不是她们一起的”,这时巳围着姑婆奶奶她们开包,引起一阵惊吁,香烟散了一地,拉住我的纠察松手了,他去捡香烟了,我乘机拿着包飞快地离开了人群,把包放在做好标记的绿化丛里,回头再看她们只见奶奶叫姑婆拎只包快走,姑婆呆在那里就是不走,小爷叔也一样怕得要命,被纠察队围起来象犯人似的带到值班室,我爬在窗台上看里面情景,奶奶大声大叫,“你们不能没收,这是我带到乡下办喜酒送人的!”台上中华红双喜牡丹牌各种香烟堆积如山,一个大块头纠察,拍台子训道“你骗谁?自己抽要这么多?这张收条给你,再吵把你们关起来!”,听到关人,我奶嘴硬骨头软,二话不说,离开了值班室,天已亮,看到我早已拎着个藤包在长途汽车站等待,买了车票我们一行终于从恶梦中醒来坐在车上,一路途中只听我奶奶大发脾气责骂姑婆,胆小,叫她走不走,这包里香烟最好,真心痛!小爷叔劝奶,“舅妈,不要心痛,身体气坏不合算!”还是姑婆脾气真好车上一直听奶奶唠叨不吭声,最后摔岀一句狠话,“你叫我跑万一给抓住了怎办,烟比人要紧?我损失比你大了,听你话多带点,早知这样就不带,担惊受怕,你比我合算,孙子帮你拎了一包”。老实人一说话,加上车上的人都是家乡人,同情我们遭遇,车上的夸我,姑婆称赞,奶奶吻我,一致说我机智灵活,我仿佛成了恺撒英雄归来。

事后,我这藤包里全部是大前门,卖了的差价没收烟的本钱和车费都捞回了,没收的白条收据不盖章,我爸托熟人经查无依据,香烟早给他们私分吃了,因为他们也知道是紧销商品,当时物质匮乏,样样要凭票供应,赚差价就是投机倒把,如今小区内马路边到处是小商小贩,把货批来赚些差价,也没人管,所谓的管,上面要捡查,下面做做样,主要是不让马路沿街设摊,影响交通和行人,遇到突击检查把些不识相的商贩货物没收,不了了之,与我当年香烟事件差不多。现在媒体经常爆光,冲摊没收,执法不规范,货物拿不到,那时的计划经济特殊年代早巳有了。
(2025年6月22日晓炎视力模糊二稿于小言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