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太突然,无论是当初你离开,还是如今你回来。对我来说,你的行踪从来没有预兆。你来你走,永远都是看你自己的意愿,你从不曾顾忌过我,所以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6)共处一室
几乎同时,传入服务生耳朵里截然不同的应答声,分别来自吴洁,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冰。
沈冰的突然出现,吴洁还没来得及惊讶,喝多了的那个主儿却像炸雷一样叫唤道:“哇!吴洁,我在做梦啊!你你你,猜我在梦里见到了谁?”
沈冰沉着一张脸,眼露凶光死盯着刘汐不肯放开服务生衣角的爪子,表情单一,唯有冷冽。
吴洁同样瞠目结舌,他们三个人,还真是有缘。只是这种场合遇见沈冰,吴洁颇有些“诱拐良家少女”的负罪感。她眼神闪躲,语气迟疑地喊了一声:“沈,冰......”
“吴洁你好聪明!就是沈冰啊!呵呵......”刘汐难以置信地看看吴洁,她的梦吴洁也参与了?有趣的很。
吴洁翻个白眼,就知道她喝醉酒以后大家都好过不了,现在还来了一个沈冰!
刘汐这个疯子,此刻更加癫狂。只见她撇下刚刚还在撩着的服务生,一步一踉跄地爬到沈冰跟前,中间还不小心掉了高跟鞋,好在被沈冰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个狗啃屎。她面色潮红,舌头打结,眼神已基本迷离,最重要的是,还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数落沈冰。
怪他太绝情,当年果断不要她娶了别人为妻,她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走出情伤。时隔五年再见面,竟然直接炒了她的鱿鱼,全然不管她的死活!刘汐哭诉着沈冰种种罪状,沈冰一声不吭地处在原地,任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自己干净的衬衫上。
吴洁进退两难,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好像无声地说了句“怪我咯”,耸耸肩,静静看着刘汐作。他们三个一起长大,她自然了解这两人之间的事,只是眼下沈冰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实在拖不走刘汐这个烂泥,这可怎么是好?
良久。
“吴洁你先回吧。”
沈冰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倒是看不出恼怒,看来不会因为刘汐脏了他价值不菲的衬衫而挥刀砍人。吴洁还是放心的,连说了几声谢谢便逃也似的一溜烟没了影儿。
刘汐依旧含糊不清地在沈冰身上蹭鼻涕,边蹭还边如有所思道:“近来的梦,出奇的真实呢......连这衣服的味道,都该死的,跟沈冰的香水一个味!”
刘汐浓浓的鼻音撩得人心痒痒的,一旁的服务生简直不要太过瞠目结舌,他第N次觉得不适合这份工作,毕竟辣眼睛!盯着刘汐的眼睛竟一时忘了移开。
直到——
“看够了没?”
直到沈冰寒入骨髓的声音传进服务生的耳朵。他赶紧转身拿起一块抹布,佯装擦桌子。
这时的刘汐动作渐渐少了些,可能是乏了,口中的呢喃声更是若有若无。沈冰抱起刘汐,大步流星出了酒吧。
出了酒吧门的吴洁是有过一刻后悔的。毕竟沈冰是个有妇之夫,刘汐又是沈冰的初恋,沈冰更是刘汐的执念。初恋遇执念,好似干茶遇烈火,一个不小心,那是要出事的!万一真搞出个沈小冰,她可怎么跟刘妈交代?怎么跟刘汐解释?可她怎么就丢下刘汐跑出来了呢?
怪沈冰啊!一双眼睛像要喷火一样,盯完了服务生盯她,那模样分明是怪她放任刘汐喝成这幅鬼样子!吓得她小心脏直扑腾,除了逃,她别无他法啊!莫不成,让她这小鸟依人的身板和沈冰一米八几的大个子PK么?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冰不会对刘汐怎么样的,他是个正人君子,又温柔又体贴,从小就是。
嗯嗯,把心放到肚子里吴洁,刘汐不会有事的!吴洁长吸一口气,低声嘀咕着安慰自己。猛然想起一事儿,转身快步回了住处。对啊,她今晚要赶个稿子,这会儿刚好来了灵感,不赶紧写出来,时间一久再忘了就不太好了!
好吧,刘汐,祝你好运。
回忆就像烙印深深刻在刘汐心底,无论是关于离家出走的爸爸,或是彼时万分依赖的沈冰,于她而言,都是不敢触碰的伤疤。即便那个季节,晚风舒适,阳光正好,即便已经不如盛夏时的燥热烦闷。可是,再舒爽的气候,再清甜的空气,也无法使刘汐的心解冻。
刘汐升入高中,那年的开学季,如同噩梦。
开学前一天晚上,她那有钱有本事的爸爸,带着一个狐媚妖艳的女人回了家!
他们的目中无人激怒了刘汐!那是刘汐第一次,尝到打架的快感!那是一种灵魂的宣泄,一种久压爆发过后的轻松!她听不到妈妈的求饶,爸爸的嘶吼,听不到那贱人的鬼哭狼嚎!女人的头发被她扯得大把掉落,头皮也出了血,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她的爪印覆盖,狼狈不堪!
她果然够狠,狠到她自己都不寒而栗。就像一匹护食的野狼,谁挡在她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爸爸将她拖到一旁,抽了她此生挨过的第一个巴掌!
疼,彻骨的疼!
她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爬过脸颊。
爸爸扔下一笔钱和离婚协议书,带着伤痕累累的狐狸精摔门而出。
那躲避瘟疫般的目光,那愤怒鄙夷的谩骂,刘汐终生难忘。
她说:“赵兴海,从此以后我姓刘。”
她记得他身子颤了一下,或者是没有,她有些模糊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比沈冰离她而去的时间还久。
……
次日一早,刘汐还在睡觉,阳光调皮地自窗帘缝隙中挤进卧室,星星点点地照到刘汐身上,令她浑身散着难以忘怀的韵味。她睡得很熟,全然没有了昨夜的丑态。这样的刘汐,很美。
再往旁,沈冰的俊脸突兀地映入眼帘。他倒是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的刘汐。一缕阳光照上他的侧脸,将他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看不出阴影下的眼神中淌着的,是欣喜,或是忧伤。
他早就没了当年的稚气。现在的他,轮廓分明,五官深邃,褐色齐耳短发,皮肤白皙,比女人更胜一筹。颈间一吊坠十分精致,细一看,是块玉,形状像个小小的漂流瓶。瓶口以金线封死,看得出,他很珍爱它。
怀中人蹭来蹭去,打断了沈冰的思绪。他伸手环了环她,像护着一件珍宝。只一瞬,怀中人突然身子一僵,猛地一抬头,对上沈冰似笑非笑的嘴角。
还有他赤裸的上半身。